谢殊的双唇颤抖了一下,微微翕动后,终于说出:“想。”
他知道,一旦他表明态度,在和燕长青的交锋中,他就落入了下风。
但真正四皇子的下落,实在太过诱人。
孩子是否活着,关系到他下一步棋究竟怎么下。
好在,燕长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从他在边城时,下属来报有个孩子来求收留讲起。
谢殊双眉急跳,心知这就是他流落在民间的外孙了。
当惯了世家之主,他就是谢家整个族里的大家长,对家族充满深厚感情。
这份感情,具体也体现在对子女的呵护上。
他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亲,更听不得原本应该锦衣玉食长大的外孙在民间吃苦。
可事实上,燕元安所遭受的苦难,远比谢殊想象的更多。
“我知道这个孩子来历不凡,可收留他时,也没想到过竟然会是你的外孙。”
燕长青道:“他告诉我想回京城,我想着边关苦寒,也就遣人送他回来。既然真正的四皇子在长公主府,那在宫中的又是谁?”
“此后,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竟然是汝阳王的血脉。”
谢殊不疑有他。
这世间,哪里有真正的秘密?
只要做过的事,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痕迹。
既然燕长青先知道了宫中的四皇子有假,在他有心查探之下,顺藤摸瓜找到真相就不是太困难的事。
眼下,谢殊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燕兄弟,你老实告诉我,此事长公主是否知晓?”
“兹事体大,我不敢告知。”
燕长青的话,立刻让谢殊吃下一粒定心丸。
其实在他心里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但总要对方说出来一颗心才能落地。
燕长青和秦瑶光的关系,他兢兢业业挑拨了许多年,总不会白费功夫,两人的隔阂不可能在短短时日内消除无踪。
如今又有万俟楼掺和一脚,以长公主的脾气,自然是不能忍。
对燕长青而言,不信任才是最直接的反应。
想到这里,谢殊反而劝起他来:“郡王不必烦恼,与长公主和离之事虽然被太后娘娘压住,但总有机会,老夫会替你设法。”
“大好男儿,怎能没有娇妻美妾相伴?”
他笑着说:“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老夫都知道有无数女子仰慕于你。”
燕长青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
该说不说,他还挺佩服谢殊的,刚刚知道了这样一个至关重大的秘密,竟然还能想着送人到他枕边,离间挑拨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
他垂下眼帘:“我自己的事不急,还不到时候。”
他故意把话说得含糊,谢殊立刻会意地点头:“燕兄弟说得是,待和离后不迟,省得有了流言蜚语,终究是不好。”
话虽如此,但谢殊在离间燕长青和秦瑶光的关系上,向来不遗余力。
仅仅是第二日,卢蕴就在京里广撒请帖,组织“春日宴”,在宾客名单中,就有燕长青的名字。
她表面上找的借口很好,初来乍到多结交些朋友,有点拜码头的意思。
实际上,司马昭之心,旁人不知她自己清楚的很。
卢蕴顶着世家女的名头,其实并非嫡系。
如今时势需要,就包装成了养在卢家深闺中淡泊名利的女子。
谢殊要给找到合适的人选送到燕长青跟前,殊为不易。
首先,身份得相配,最差得是个世家女。
但是世家各有各的骄傲,并不会心甘情愿献出一名女儿听他使唤,他才找到眼看就要衰落的卢家。
总不能在谢家的族里找吧?
那样就太明显了。
而这个人,不能是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得知情识趣能和燕长青谈古论今。
太嫩,怎能越得过风华绝代的长公主?
不能差辈分。
总不能小姑娘是燕长青的晚辈吧?
而谢殊已是做爷爷的人,要寻一名正经世家女却跟他只差着一辈的人,实在太难。
不能赶鸭子上架,得心甘情愿。
这一点反而最简单,不论怎么看,燕长青都是人中龙凤,又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哪怕他是当朝长公主的驸马,也有不少女子芳心暗许。
主要是前两点要求太高,很难满足。
接到谢殊的要求后,卢家暗中寻了一个多月,才找到卢蕴。
卢蕴乃卢家其中一支没落旁支,因时运不济守了望门寡,落了一个克夫的名声。
刚好在各方面都符合谢殊的要求,她也心甘情愿。
旁的不论,就因为此事她能作为卢家嫡支出现在京城,还能得卢、谢两家倾力扶持打造美名。
比起她之前的落魄,就已经大赚特赚。
燕长青收到请柬的第一时间,就让白露给秦瑶光带了话。
是夜,风清月白。
微风轻拂,带着几分寒意,却又夹杂着泥土和嫩叶花蕾混合的清新香气,是春夜里独有的味道。
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熟门熟路地摸到华沐堂正房后窗处,听着屋里传来的洗漱和对话声,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