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满街灯火,青柏打马穿过人潮,双眸中的冷硬在这份欢闹的喜庆中慢慢爬上暖意。
回到长公主府里,她脱下上衣,轻轻“嘶”了一声。
左腰上,有一条新添的伤口。
因为长途奔波,裹伤的细麻布上被鲜血给浸透了。
青柏把身子擦洗了一遍,给伤处换了药重新裹好,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血迹斑斑的账册。
将账册放在枕头
元宵佳节,就不要给殿下添堵了。
无论有什么事,都留到明天。
她累极了。
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府里有人陆续回来的声音。
翌日。
比她先回来的青衣卫发现她房门上的锁开了,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队长,你回来了?”
她推门进来,正好看见青柏在低头裹伤。
“你受伤了,我帮你。”
对她们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
沉默着处理好伤口,青柏询问了她离开后长公主府里的情况,属下一一答了。
知道主子们个个无碍,她整个人轻松不少。
元宵节后,休沐结束。
皇帝正式上朝、各府衙门开始办差,学堂里响起朗朗读书声。
秦瑶光坐在花厅里,听各处管事和媳妇们回话,处理过年期间积累下来的琐事。
邓嬷嬷的身体已经养好了,说什么也不再歇着,伺候在她跟前。
有邓嬷嬷在,她轻松不少。
这些事情都是邓嬷嬷处理惯了的,她只要拿个主意就行。
霜降和苏迪雅联袂求见,对商队的出发行程进行最后一次回报,核对盘点账册。
“主子,青柏求见。”春分来禀。
“青柏回来了!”
秦瑶光惊喜起身:“快,快让她进来。”
一段时日未见,她甚是想念。
“怎么瘦了,脸色还不好。”
秦瑶光仔细打量着见完礼的青柏,问:“是不是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
秦瑶光摆明了不信,一迭声道:“快,快去请曲师父来,给青柏瞧瞧。”
如果只是因为路途奔波,瘦了憔悴了她都能理解,不可能脸色这么苍白。
看起来是经历过失血,又没能得到很好的休息。
秦瑶光自问,她足够了解青柏。
能让她开口说“一点小伤”的,必然不会是小伤。
青柏有些无措。
“主人,属下受伤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了?”
秦瑶光瞪了她一眼:“你有几条命啊?我都说过多少次,不管执行什么任务,性命要紧。”
青柏垂眸抱拳:“是!都是属下的错,让主人担心了。”
秦瑶光无奈。
行吧,要改变一个成年人的观念何其困难,她只能慢慢来。
青柏从怀里掏出来一本账册呈上:“主人,请看。”
这本账册,是她此行最大的收获。
要不是为了救人,她取了账册就自行离开的话,她还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以至于不得不养了两日伤,耽搁了行程。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是能赶在元宵节前回京的。
秦瑶光接过账册仔细看完,面罩寒霜。
结合青柏的讲述,账册上面记载的数字背后,都是血淋淋的人命。
青柏跟着崔永唯的人出城,到了一个曾经受过灾的县城。
跟了几日后,发现正是三年前水灾冒赈案的地点。
县城百姓受灾甚重,却一直未曾等到朝廷赈灾的粮食,饿殍遍野、疫病横行。
但在太府寺的赈灾账面上,不仅是粮食,还运来大批药材,来年还由官府发出大量春耕的种子,帮助灾民重建家园。
事实上,灾民流离失所。
如今已经是第四个年头,整座县城仍然未从当年的灾情中恢复过来。
因为缺人耕种,大片大片田地荒芜,活下来的百姓艰难求生。
青柏取得的这本账册,正是县衙当年赈灾的账册,具体到每个村镇每家每户,一户有几口人,是否有耕牛等等,非常详细。
上面还有户主领到粮食的签字画押。
但看账册,根本看不出来真伪。
青柏根据上面的地址进行逐一寻访,发现上面的人口是真的,唯有领到赈灾救济这一条为假。
而几年过去,当年登记在册的人,如今只剩下小半。
部分死在那场水灾里,部分因为得不到救济饿死、病死,村里稍微有些能力的,就投靠亲友去了。
留在原籍的,日子过得很苦。
听青柏询问当年灾情,村民毫无生机的脸上露出恨意。
他们已经麻木了。
痛恨这个世道,痛恨不管他们死活的朝廷。
大部分人不敢说话,一名死了全家的鳏夫指天骂地,连皇帝都敢骂。
青柏才知道,村民根本不知道朝廷拨了救灾物资。
查实后,她正准备离开,见到村子里忽然来了一队衙役。
他们将村民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