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了一个,燕长青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怔怔地看着她,黑瞳里涌现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显然在认真思考她刚才所作出的假设。
“你……”
半晌后,燕长青的喉间才艰涩地挤出几个字:“你为什么要这样假设?”
不知为何,这原本荒谬无比的问题,他竟然觉得有几分真实。
秦瑶光不依不饶:“假如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还会像如今这样待我吗?”
“你让我想想。”燕长青脑子很乱。
秦瑶光所言,颠覆着他一直以来的价值观。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会是一个自私恶毒、残害无辜的女人。
可是,换个角度想,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一旦作起恶来,能制约她的力量极少。
灯火在她身后交织成一张光芒的网,令她的朱唇玉颜看起来如真似幻。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边关的十年里,她在长公主府里的所作所为,对孩子们的虐待取乐。
他仔细想着每一次听见时的心情。
愤怒、无奈,愧疚。
但细细剖开了去看,还有一份抛不开的牵挂。
距离太远,他无能为力。
“瑶光。”
燕长青想明白了,认真道:“不管你变成怎样一个人,我都会陪着你的。”
不仅仅是作为丈夫的义务。
秦瑶光轻笑一声:“陪我作恶吗?”
“不。”
燕长青的声音低得近乎呢喃,不像是说给她听,更像是说给他自己。
“我会陪着你改掉这些坏毛病,如果改不掉,我就陪你一起去死。”
秦瑶光浑身一震。
所以,他是这样想的?
在原书剧情里,两人在短暂的甜蜜之后,就在各方势力的拉扯下越走越远。
但燕长青,一直没有放弃过长公主。
他所说的,他都做到了。
一直陪在她身边,替她收拾残局也好、用命去接射向她的毒箭也罢,以及,最后在她坟前的自绝。
陪她去死。
秦瑶光不懂,在那种情况下,燕长青对她的情从何起?
只因,两人从未心心相印。
她之前就觉得,原书中,燕长青对长公主的感情并非只出于愧疚,而是掺杂了连他自己都尚未明了的爱意。
如今看来,简直是情根深种。
背负燕家满门血仇的燕长青,他竟然是个痴情种子?
反差太大,大得她无法接受。
燕长青没有说完,只专注地看着她。
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难言的氛围。
“微臣苏子瑜,拜见长公主殿下,拜见郡王爷!”
是苏子瑜。
秦瑶光站直身体,循声望去。
只见苏子瑜在门口行跪拜大礼,却不见淳宁踪影。
不敢受他的礼,孩子们已经离座,站在一旁。
秦瑶光走过去,燕长青紧随其后。
“淳宁呢?”
她的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怒气。
“殿下息怒,淳宁殿下已回府去了。”苏子瑜不敢抬头,禀道。
秦瑶光算是明白过来。
她让淳宁一个月不见苏子瑜,她却没忍住,和他相约在元宵节。
如今不敢见自己,就让他来。
还真是淳宁的性格,心里知道做错事就躲起来,能躲一时是一时。
“殿下要打要罚,微臣都认,与淳宁殿下无干。”
又来一个痴情种子。
秦瑶光冷哼一声:“当真都认?”
“都认。”
谁让他拐了长公主的妹妹呢?
苏子瑜心头打鼓,硬着头皮回答。
他豁出去了。
“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秦瑶光忍不住骂了一句,斥道:“苏子瑜,你速速回府,把今晚之事如实告知祭酒大人,本宫倒要看看苏家的家教,究竟如何!”
她不罚苏子瑜。
否则她成了什么?
拆散牛郎织女的西王母吗?
想到父亲,苏子瑜脸色一白,规规矩矩告退。
长公主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横竖他都是要和淳宁在一起的,这件事父亲也知道。
秦瑶光寒着脸往位置上一坐,心头一口气不顺。
她并非要拆散两人。
苏子瑜是才学俱佳的翰林,她不愿妹妹担了这个误人前途的骂名。
热恋时当然什么都好说。
但夫妻不可能都是花前月下,哪怕贵为公主,也有不少烦心的家务琐事。
到了激情消退后,苏子瑜会不会忆起年轻时的荒唐,怨了淳宁?
到了那时,淳宁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秦瑶光只想把这一切都扼杀在萌芽内,奈何妹妹不争气。
燕长青默默送上一杯万民楼里特酿的桂花露,递到她面前。
秦瑶光赌气不接。
一个个痴情种子,她见了就来气。
燕长青被她迁怒了。
不仅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