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尼就如此堂而皇之地将元博拖进了城中,随行只带了数十人的亲卫。 跟在身后一脸阴郁的娜妮亚,望着格尼的背影,眼中不无狠色,却也无处发泄。 而此时的元博像是已然昏厥,不省人事。 身旁与娜妮亚并肩而行的一名部将,这时小声开口道:“公主,格尼这老贼的话不可全信,他抓捕这个大燕人的行径,有些诡异。” 娜妮亚点头,回道:“且不管他有何心思,看得出来他意图染指可汗之位的野心,几乎已经摆到了台面。他是故意装傻也好,真的糊涂也罢!此番,不可给他任何起兵的理由。入城之后,设法将那个金面人除掉,先除了后患再说。” 那部将也是点头,“格尼老奸巨猾,即便在我们本部中也颇有威望,明着刺杀金面人可能会惹来非议。而他带进城中的数十亲卫必会对金面人严防死守,我们要暗中下杀手,也并不容易。” 娜妮亚沉声道:“无妨,只要格尼不是整日守着他,我们便能找到机会。五日后,父汗便会到达云州,届时也可压得住这个老贼。”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人,加快速度跟上格尼,假装客气殷勤起来。 大燕禁军营这边。 红衣人得知元博竟被格尼擒住后,大皱眉头,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金面首座入格尼大营求见,被擒住了?” 禁军斥候笃定地点头,表示确定。 令红衣人大为困惑。 沉思了片刻,仍是匪夷所思的模样,挥手令退斥候后,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去找格尼,不失为转圜突厥四大部族仇恨的最佳办法。但以他的城府和谋略,怎会贸然与格尼反目?难道是本座对他的期望太高了?他所说的让突厥人以上宾礼遇送他入城,就是用这样的蠢办法?” 不难看出,就连此时的红衣人得知元博被擒后,也是有些摸不着头绪。 城中,刺史府已然成为了突厥人的指挥大营。 格尼抵达后,便占据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将元博囚禁于此,并由他手下的亲卫把守。 且警惕心极高,不愿给任何人靠近,就连吃食也是由城外的木尔沁大营送来,谨慎之至。 而格尼本人则做着样子,去跟娜妮亚商讨军机要务去了。 他的住所,甚至就设在囚禁元博的房间隔壁,仅仅一墙之隔。 五日后。 草原的枭雄阿史那可汗,带着一支长长队伍进入了云州城。 随着他的到来,云州紧张的“神经线”更加微妙。 阿史那一来,发布的第一条将令便是犒赏大军,全员庆贺三日,为即将到来的和亲大婚做预热。 当天晚上,更是在刺史府中席开百位,宴请各路突厥的贵族。 萧玥儿和红衣人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按照大燕的规矩,即将出阁的“新娘”在婚期之前,不便与阿史那这个“新郎”直接见面。 故此,赴宴的时候她脸上戴了一层薄薄的面纱,以作避讳。 作为突厥第二号人物的格尼,却是姗姗来迟,一副慢悠悠的样子。 直到阿史那连续派人催了三遍之后,才拄着拐杖前来,身边只带了一个亲卫。 来到宴会厅上,格尼板着一张脸,并缓缓道:“天可汗恕罪,格尼刚刚丧子,心中悲痛,难以愉悦起来。故而来迟了,还请海涵。” 说完,便慢条斯理地想要跪下,行跪拜礼。 阿史那魁梧的身材,一身传统的突厥王族打扮,方形的国字脸上总带着一丝浅浅笑意,却能给人一种不怒而自威的既视感。 他亲自从王座上走下来,扶住了格尼,并关切的样子,道:“格尼老哥哥不必行礼,能来就好。本汗来的途中已经得知泰库身死的消息,心中极为悲痛啊。还请老哥哥节哀,本汗答应你,定会为你严惩凶手。且先入座,我们慢慢谈。” 格尼此时露出哀伤的神色,同时也抹了一把眼泪,应了一声是。 等众人都入席完毕后,阿史那举杯,神色肃然道:“来!这第一杯酒,敬我大突厥的勇士,木尔沁部的雄鹰,格尼大首领死去的儿子,泰库!他的忠勇,将永远被万千族人所铭记。” 众人皆肃穆,同时起身举杯。 格尼的目光中却带着一缕异色,在他看来,丧子本就是痛事,遭人避讳。 阿史那却当众掷地有声地点出,还在一场“喜事”上堂而皇之地说出,怎么听着都像是故意戳人痛处的样子,讽刺嘲笑的意味浓烈。 令格尼脸色更加阴沉,却也不好直言,只能压着渐起的怒意。 酒干过后。 原以为阿史那会坐回自己的王座,继而谈些比较缓和的话题,谁知他竟一把摔掉手中的酒碗,怒视向萧玥儿和红衣人,冷冷道:“哼!本汗听说我族的勇士泰库是死于你们大燕人之手,你们既已提出和亲,却又在途中残杀我三千将士,这是为哪般啊?是不是该给本汗一个解释?” 听此,在座之人皆是沉默,将目光都投向了萧玥儿等人。 原本是一场突厥人的犒赏宴,随着阿史那的发怒,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萧玥儿难得的淡定,她本就不谙世事,极少独自外出面对过这样的场合。 此时却一脸的淡漠、沉稳,刚想开口回应阿史那。 身旁的红衣人适时拉了她一下,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保持沉默。 而后,红衣人倒是自己开口道:“天可汗明鉴,泰库公子之死,并非我朝公主的授意,乃是有人违背旨意,兴兵作乱。导致了泰库公子的惨死,我朝公主也是痛心万分。” 阿史那冷哼,“有人违背旨意?那人是谁,将他交出来!横竖都是你们大燕人干出来的好事,总得有个说法。不然,本汗如何给格尼老哥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