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登船,扬帆而行。 相比于此前逆流而上,顺流之下,这艘小舟的速度倒了翻了一倍不止。 但铁沧江水道蜿蜒,经水路前往幽州府,倒是得花上多一天的时间。 许君卿要跟来,元博并没有持反对意见,相反还有些求之不得的心思。 幽州下辖九镇,徐阳只是其中之一。 伏龙山能在徐阳县安插了近百人的暗桩,说明其小有实力,可能在州府的眼线更多。 有许君卿在,这些州府的山贼暗桩,在某种层面上便可为元博所用,毕竟他现在挂着一个“姑爷”的名头。 而许君卿前往幽州的目的也不难猜到,除了是要准备半个月后与突厥人的那场交易之外,也有促使元博挖出当年许骁冤死真相的想法。 天已大亮,崔三手持竹竿在小船尾掌舵。 船舱内,元博正盘坐着,嘴里吃着干粮。 见到许君卿坐了过来,将手中一块烧饼递了过去。 在渡口靠岸时,前来接应“伤兵”的山贼带来了一些吃食,此前幽州三日,中途没有店家,正好能让三人果腹。 许君卿毫不客气地接过烧饼,咬了一口,道:“说吧!你急着去幽州干什么?徐阳县显然深有猫腻,你为查军械案而来,不该如此轻易退出才对。当时在裘记布庄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官军既已擒住了我手下之人,又为何放过?” 元博放下手中干粮,取过身旁的羊皮水袋,畅快淋漓的一饮后,才道:“许寨主也是聪明人,定能看出其中的玄机。” 说着,便将红衣判官和不良帅出现的事情,完整说了一遍,并无隐瞒。 许君卿得知后,颇为震惊,“刑部之人杀死锦衣男,说明他俩处于对立面。难道说当年吾父惨死,包括你如今彻查的军械案,都与刑部深有关系?而不良帅以我手下之人的性命要挟你交出卷轴,阻止你追查徐阳城中的三处据点,是要掩饰罪行。军械案也和廷尉府有关?” 元博回道:“有这个可能性。看得出来,红衣判官与不良帅是一伙的。假设他们抢走卷轴,是要阻止我们在铁面官身上深挖。但为何不赶在我们出手之前解决掉锦衣男?而是让我看过卷轴之后,才下手?” “他们是既想让你知道铁面官有问题,又不想让你查的意思?但这并不符合逻辑,如果不让你查,直接杀了你,或者切断所有线索即可。何须等你接触铁面官之后,才阻止?” “这就是其中的疑点。或许他们只是不想让我们翻起十年的旧案,而三师之死,所涉及的军械问题,他们却很想让我们接手。”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不让查,而是想让我们按照他们的方向去查?” “对!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当时我没有选择走小路,没有遇见你们,也没有先过徐阳县,而是直奔幽州府的话,那么红衣判官和不良帅就不会出现。” 闻言,许君卿脸色暗沉,狐疑道:“真是如此的话,那正好说明当年吾父之死,当真是有人刻意制造。幕后黑手不仅涉及倒卖军械,通敌卖国,还借此铲除异己...慕容秋山成了他杀人的棋子...” 元博点头道:“嗯!不过,他们如此作为,无意中却也恰好曝露了一点。” “哪点?” “许将军当年涉及的军械倒卖案和如今的军械私铸案,很可能是同一个主谋所为。” “为何这么断定?” “你想想看,他们为何不给我追查铁面官?不正是因为铁面官被渗透这条线索,指向幕后黑手吗?当年,慕容秋山受到铁面官的误导,判定许将军有罪,促成了冤案。而当年知情之人,必定还活着,且就在徐阳城中。甚至就是那个刚刚被杀死的锦衣男...” “那也不对啊!如果两个案件是一个主谋,那他们为何还让我们去幽州?查到军械私铸案的主谋,不也是当年倒卖案的凶手吗?” 元博深沉道:“你错了。凶手是可以栽赃的,就好像当年许将军一样。” 一听此话,许君卿沉默起来,眼神闪烁不止。 片刻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他们在重演当年的戏码...两个案件本就深有关联,只有一个幕后主使。但他们刻意转移我们的方向,阻止我们对铁面官的追查,是要强行误导...” 元博并未否认,回道:“是的。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幕后黑手把我挡在铁面官之前,逼我离开徐阳县,同时又为我打开了幽州的大门,是要借我的手杀人!换言之,此去幽州,我不管查到谁是军械案的元凶,都只是替死鬼。真正的主谋,一直在潜伏。” 红衣判官和不良帅,明显“身有屎”,两人早已沆瀣一气。 他们阻止元博接触铁面官的线索,却不介意他前往幽州追查军器监,说明军器监即使有问题,也不会查到真正的幕后主谋身上。 甚至他们已经为军械私铸案找好了凶手,只等元博查到。 但此“凶手”,必然不是真正的主谋。 在这其中,隐晦了两点:幕后主谋既要暂时阻断元博对铁面官的追查,又要借元博之手杀人。 就好像慕容秋山当年一样,先是被铁面官误导,继而错判许骁有罪。 既借慕容秋山之手杀了许骁,又掩饰了他的身份。 虽然后面许骁得以平反,但已然身死,主谋杀人的目标已经达到。 那时,再推出一个小喽啰去做替死鬼,便可瞒天过海。 元博如果失去了铁面官这条线索,直接去彻查军器监内部的话,恐怕就会与当年慕容秋山一样,抓到的是一个“错误”的凶手,相当于替主谋除去了异己,或者掩饰了身份。 故技重施,借刀杀人,与当年许骁冤案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