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着常服的荣生等人,簇拥着那位太子殿下。 赵益只见连廊的栏杆上搭着那件氅衣,漆黑的兽毛领子,银线绣的仙鹤纹饰,他的步履变得沉重,迟缓。 倪素端着碗,一手扶着门框站起身。 “民女倪素,拜见太子殿下。” 倪素低首作揖。 赵益猛地回过身来,“你……如何会有这件氅衣?” “我见过你,是不是?” 赵益紧盯着她。 “是那夜,我遇袭的那夜对不对?” 赵益一步一步地走近她,“一匹白马,一男一女,女子是你,那他……” 他反复梦见那个夜晚,弥漫的雪,厚厚的冰,满丛荻花飞舞,那个戴着帷帽的白衣人手中持剑,劝他珍重。 “两年前,雀县大钟寺,我曾见过一纸表文,表文之下,是一件寒衣,” 倪素不答他,却道,“我烧了那件寒衣。” 赵益快步上阶,将那件湿透的氅衣摊开来,袖口处的“子凌”二字映入眼帘,刺得他双目发疼,“既然烧了,那这又是什么……” 他认得爱妻昔真的字。 “那夜是他,对不对?” 多么荒诞的想法,可是赵益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对。” 倪素颔首。 赵益乍听这一声,他踉跄地后退两步,荣生伸手要来扶,却被他挡开手,他意识到,杀潘有芳的那夜,他所见到的那道如雾一般消散的身影根本不是幻觉。 “子凌!” 赵益环视四周,“子凌!我是永庚!你出来见见我啊……” 他冲进灵堂,棺椁里只有一柄锈迹斑斑的断枪,油灯的焰光跳跃,他憋红眼睑,“徐子凌,我是赵永庚……” “殿下!” 孟云献忍不住唤他,“子凌他……已经走了。” 赵益猛地一顿,他回过身,门外湿润的晨风迎面而来,他喃喃,“走了?” 三人坐在门槛上,冗长的寂静。 赵益忽然出声,“他为何不愿与我相认?” “他不想殿下您再为他神伤难过。” 倪素轻声道。 赵益喉咙发紧,“可是,可是……” “我要多谢殿下,” 倪素将一碗热汤递给他,“如果不是殿下您与葛大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甘愿为他诛杀潘有芳,吴岱二人,他就真的消失了。” “即便身为鬼魅,他如今再不能与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相见,但我们都知道,他还好好的。” 赵益声音发哽,“那他,会看得到如今的这一切吗?” “当然看得到。” 倪素笃定地说,“他总与我说,他并不在乎他的 身后名,可我总是想为他求,如今,殿下你们都在为他求,十六年了,原本这天底下也不剩多少人记得他,在乎他了,若是没了你们,再往后,谁又会在意他的污名之下,到底冤或不冤呢?” “今日有万民为他招魂,是因为殿下做了储君,是因为孟相公你们拼却性命不要也要为他翻案,还因为,蒋御史的《青崖雪》,贺学士的《招魂赋》,他曾经是因民意而死,如今又因民意而得以陈冤昭雪。” “但我知道,你们心中,没有一个人是痛快的,我也一样。” “因为他已经死了。” 倪素手中的汤已经冷了,“殿下如今是储君了,我还想跟您说一些话。” “什么?” 赵益抹了一把脸。 “殿下您如今应当也看清了什么是民意,它握在当权者的手里,是杀一个清白的人,还是杀一个恶贯满盈的人,都不是他们的错。” 倪素顿了一下,“如今它握在殿下的手里,就请殿下以我郎君为鉴,莫使白刃再杀冤魂。” “子凌与你……” 赵益满是泪意的眼中浮出惊愕。 清风拂来,倪素将颊边的浅发绕到耳后,笑了笑,“对不起殿下,那时没能请您来喝一杯喜酒。” 有宦官匆匆跑来,在荣生耳边说了几句话,荣生的脸色一变,立时过来,小心地说道,“殿下,官家怕是不好了……您,快回宫吧?” 孟云献作为东府宰执,他一听这话,便知自己也该回府去换一身官服入宫。 赵益与孟云献走到阶下,没几步路,他忽然停住,回过头,“我将文端公主府赐给你。” 倪素一怔,本欲拒绝,可她的目光停在不远处那一墙月季,雨露在艳丽的花蕊间晶莹剔透,满地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