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判院不知吴继康因何忽然疯癫,只以为他是发了癔症,又逢一场怪雪突降,堂审只得潦草收场,择日再审。 但三十六名书生与倪青岚亲妹在登闻鼓院受刑伸冤一事却在整个云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 当日在鼓院大门外围观的百姓不在少数,无数人见过那场雪,而重阳鸣冤之声已达不可收拾之势。 参加过冬试的举子或贡生也有不少参与到这场针对国舅吴继康的声讨中来。 “你在等官家?” 秋雨连绵,张敬双手撑在拐杖上,冷不丁地开口。 “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不只有等的份儿么?”政事堂内此时也没几个官员,孟云献端着茶碗,一边赏雨,一边说道。 即便是深受官家看重的御史中丞蒋先明,在庆和殿外跪了几回,官家不照样说不见,便不见么? 张敬摸着膝盖,“我听贺童说,倪青岚的策论写得极好,本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的确,” 孟云献点头,随即对他笑了笑,“你心里还是明白的,不管谏院与翰林院之间门到底是在为什么而争,你的学生贺童,到底是个直肠子的清正之人,他是真的惋惜倪青岚这个人。” “我的学生,我自己知道。” 张敬平静地道。 两人正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外头便有宦官冒雨前来,孟云献定睛一看,竟是常侍奉在官家身边的入内内侍省都都知梁神福亲自过来了。 “孟相公,张相公。” 梁神福作揖,“官家有旨,请孟相公去庆和殿。” 孟云献与张敬相视一眼,随即起身,“梁内侍先请,我随后就到。” 直到梁神福离开,张敬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动,只道:“等了多少日就等着官家召见,你还不快去?” 孟云献闻声回头,却说:“你这胡子有点太乱了,等我见过官家,咱们一块儿去东街剃面?” 张敬充耳不闻,抿了一口茶。 孟云献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令人取来长翅帽戴好,又整理过仪容,这才出了政事堂。 下雨天总是要晦暗些的,整个禁宫被雨水冲刷着,颜色如水墨一般泛着冷,孟云献撑伞走在雨雾之间门,撩起衣摆往白玉阶上去。 远远的,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御史中丞蒋先明。 “孟相公。” 蒋先明一见孟云献走上来,便立即上前。 “为了冬试案,蒋御史辛苦了,听说这几日你每日都来求见官家,今日官家可要见你?”孟云献将雨伞交给了一旁年轻的宦官。 “下官正是在等孟相公一同进殿。” 蒋先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压低些声音,“冬试案如今已传遍云京街巷,重阳鸣冤之声至今不绝,想必孟相公应该也已有所耳闻,下官恳请孟相公,盼您能在官家面前,为此案说一句公道话。” “官家不是许你我一同进殿么?蒋御史想说什么,尽可以说。” “话虽如此,” 蒋先明讪讪的,“但下官看,官家如今怕是不爱听下官说话。” 正是因为他说得太多了,官家心生厌烦,再加上谏院与翰林院整日吵个不停,官家就更不愿听他们这些说得太多的人再说些什么,否则,官家今日也不会召见孟相公。 孟相公一直忙于新政,从未参与此事,官家是想听不说话的人说话。 正说着话,梁神福从殿内出来了,“官家请二位大人进殿。” 庆和殿内的熏香里藏着一分苦涩的药味,金漆铜灯散枝如树,其上点缀着数盏灯烛,照得殿中一片明亮。 “官家。” 孟云献与蒋先明俯身作揖。 “梁神福。” 孟云献与蒋先明皆低首,只听见正元帝沙哑的嗓音。 梁神福立即命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到孟云献的身后,而蒋先明稍稍侧脸,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空空如也。 他的腰身立即压得更低。 如此差别,任谁都看得出来正元帝此时对蒋先明是正在气头上,孟云献不动声色,泰然落座,道:“谢官家。” “孟卿,今日让你来,不为新政,”正元帝只着一身圆领红袍,倚靠在软枕上,正握着一卷书,“朕想知道,你如何看谏院与翰林院争执不下的这桩案子。” 隔着一层纱幔,帝王的身形不够真切,只听这般语气,也并不能揣度出正元帝此时的心绪。 正元帝开门见山,孟云献双手撑在膝上,恭谨地答,“臣以为,此案上涉及科举下涉及民情,且避无可避。” 正元帝在帘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