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夤夜司副尉周挺有首尾才能好端端地从夤夜司出来的谣言。 背后之人的目的,倪素并不难猜。 无非是想逼周挺离她远一些,最好将守在她医馆外面的人撤了,如此才好方便对她下手。 蔡春絮想说很多安抚的话, 可是话到嘴边,她看着倪素越发清瘦的面庞,却只轻声道:“阿喜妹妹,你别难过……” 倪素闻言,她对蔡春絮笑了笑,摇头说:“我不难过,蔡姐姐,我就是在等这样一天,吴继康认了罪,他就要付出代价。” “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里等,我要等着看他,用他自己的命,来偿还我兄长的命债。” 倪素忘不了, 忘不了那天自己是如何从夤夜司中接出兄长的尸首,忘不了那天周挺对她说,她兄长是活生生饿死的。 她总会忍不住想,兄长死的时候,该有多难受。 只要一想到这个, 倪素便会去香案前跪坐,看着母亲与兄长的牌位,一看便是一夜。 “希望官家尽快下令,砍了那天杀的!” 蔡春絮想起方才自家郎君说的话,那吴继康进了夤夜司竟也笑得猖狂不知害怕,她不由恨恨地骂了一声。 离开太尉府,倪素的步子很是轻快,烂漫的阳光铺散满地,她在地上看见那团莹白的影子,自始至终,都在她的身边。 回到南槐街,倪素看见几个小孩儿聚在她的医馆门前扔小石子玩儿,她一走近,他们便作鸟兽散。 周遭许多人的目光停在她身上,窃窃私语从未断过,她目不斜视,从袖中取出钥匙来开门。 躲在对面幌子底下的小孩儿眼珠转了转,随即咧嘴一笑,将手中的石子用力丢出去。 莹白的光影凝聚如雾,转瞬化为一个年轻男人的颀长身形,他一抬手,眼看便要打上倪素后背的石子转了个弯儿。 小孩儿看不见他,却结结实实被飞回来的石子打中了脑门儿。 “哇”的一声,小孩儿捂着脑袋嚎啕大哭。 倪素被吓了一跳,回头望了一眼,那在幌子底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儿便好似惊弓之鸟般,一溜烟儿跑了。 “难道他看见你了?”倪素摸不着头脑,望向身边的人。 徐鹤雪只摇头,却并不说话。 天色逐渐暗下来,倪素在檐廊底下点了许多盏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很亮堂,徐鹤雪在房中一抬眼,便能看见那片被明亮光影映着的窗纱。 一墙之隔,徐鹤雪听不到她房中有什么动静,也许她已经睡了,她今夜是要睡得比以往好些吧? 她等了这么久,兄长的案子终于看到了曙光,一直压在她心头的大石,是不是也终于放下了? 徐鹤雪坐在书案前,望着那 片窗纱,又倏尔低眼,看着案前的账册。 “徐子凌。” 忽的,他听见了隔壁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她的步履声,几乎是在听到她这一声唤的刹那,徐鹤雪抬眼,看见了她的影子。 “我睡不着。” 倪素站在他的门外,“我可不可以进去待一会儿?” “进来吧。” 徐鹤雪轻声说。 倪素一听见他这么说,便立即推门进去,满室灯烛明亮,他在那片光影里坐得端正,一双眸子朝她看来。 “你还在看这个啊。” 倪素发现了他手边的账册。 “嗯。” “那你有看出什么吗?” 倪素在他身边坐下。 “杜三财多数的钱财都流向这里……”徐鹤雪修长的手指停在账册的一处,却不防她忽然凑得很近,一缕长发甚至轻扫过他的手背,他一时指节蜷缩,忽然停住。 “满裕钱庄。” 倪素念出那四个字。 徐鹤雪收回手,“嗯”了一声。 “那我们要去满裕钱庄看看吗?”倪素一手撑着下巴。 “不必,这本账册,我想交给一个人。” 徐鹤雪望向她的侧脸。 “谁?” 倪素的视线从账册挪到他的脸上。 “御史中丞蒋先明。” 这几日,徐鹤雪已深思熟虑,这本账册虽记录了杜三财的多数银钱往来,但其上的人名却甚少,甚至多充以“甲乙丙丁”,单凭徐鹤雪自己,他早已离开阳世多年,并不能真正弄清楚这些甲乙丙丁到底都是谁,但若这账册落入蒋先明之手,那个人是绝对有能力将杜三财的这些旧账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