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挺遣晁一松去南槐街查看倪素是否已经归家,自己则带着人,将药婆杨氏,以及那对私藏她的夫妻,还有意欲对杨氏下手的杀手中仅存的几名活口都带回了夤夜司。 “小周大人,他们齿缝里都藏着毒呢。”一名亲从官指了指地上,几颗带血的牙齿里混杂着极小的药粒。 自上回光宁府狱卒服毒自尽后,夤夜司便在此事上更为谨慎。 周挺瞥了一眼,回头见数名亲事官抱着书册笔墨匆匆跑到刑房里去,他便问身边的亲从官:“使尊在里面?” 那亲从官低声答:“是,使尊也刚来不久,听说,是里面的林大人要招了。” 那位林大人便是誊录院中的一位大人,也是此次冬试案的涉案官员之一。 他要招了? 周挺闻声,望向刑房处铺陈而来的一片烛影。 “林大人,倪青岚等一干人的试卷果真是被你亲手所毁?”夤夜司使尊韩清坐在椅子上,示意亲事官在旁书写证词。 “是……” 林瑜一说话,嘴里就吐出一口血来,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浸透,整个人都处在痉挛中。 “那姓严的封弥官是最后负责收齐试卷的,他说,有人事先告知于他,那舞弊之人在试卷中提及古地名‘凤麟洲’,所以他才能认得出那人的试卷,而倪青岚,则是他事先便认得倪青岚的字迹,趁金向师不在,冒险查看他未誊抄完毕的试卷记下了只字片语,此后他收齐了其他封弥官誊抄过的试卷,又偷偷重新誊抄倪青岚与那人的试卷送到誊录院交到你的手里。” 韩清吹了吹碗沿的茶沫子。 据之前金向师交代,因为有一份试卷不但字写得极好,文章也写得很是漂亮,所以金向师对那份试卷有了印象。 也正因为如此,他替同僚去交试卷的路上才会发现那份试卷已被人重新誊抄。 金向师画完舆图归京,听说死了一个叫做倪青岚的举子,便猜测那试卷很有可能出了大问题。 而冬试不只有一位封弥官,韩清让他们一一留下笔迹,再让金向师辨认,但因有人刻意隐藏笔锋,一开始并不顺利。 直到周挺从封弥官们家中搜来他们的手书或者文书,又请金向师比对。 这才揪出那个姓严的封弥官。 又以那姓严的封弥官为破口,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抓住这位誊录院林大人的马脚。 “不错,” 林瑜剧烈地咳嗽几声,“那封弥官手里有已经糊名过的空白试卷,是事先被别人放入贡院的,我与他只知道倪青岚是他们选中的人,至于舞弊者究竟是谁,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只是后来官家改了主意,要再加殿试,我便只得将他们二人的试卷,连同另外一些人的,趁着那两日天干,誊录院失火,一块儿焚毁。” “林大人呐,您可真是糊涂,”韩清将茶碗往桌上一搁,冷笑,“你是嫌官家给你的俸禄不够?哪里来的豹子胆敢在这件事上犯贪?你以为你咬死了不说话不承认,指着谏院里那群言官们为你们抱不平,这事儿便能结了?” “只要官家的敕令在,咱家可是不怕他们的。” 韩清正襟危坐,睨着他,“说吧,是谁指使的你?咱家猜你,也快受不住这些刑罚了。” 这几日在夤夜司,林瑜已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无论什么锋利的脾性见了这里的刑罚也都要磨没了,他艰难喘息: “杜琮。” 东方既白,淫雨霏霏。 杜琮在书房中几乎枯坐了一整夜,自夤夜司将涉冬试案的官员全部带走后,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天色还不算清明,杜琮看着内知引着一名身披蓑衣的人走上阶来,内知退下,那人进门,却不摘下斗笠,只在那片晦暗的阴影里,朝他躬身:“杜大人。” “他如何说?” 杜琮坐在椅子上没起来。 那人没抬头,只道:“我家大人只有一句话交代您,十五年的荣华富贵,您也该够本了,是不是?” 杜琮的手指骤然蜷缩。 那人果真只交代了这么一句话,随即便转身出门,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声更衬书房内的死寂。 杜琮神情灰败,呆坐案前。 —— 南槐街上没有什么卖早点的食摊,倪素只好撑着伞去了邻街,在一处有油布棚遮挡的食摊前要了一些包子。 “我遇上贼寇那回,在马车中没有看清,那时你杀他们,并没有动用你的术法对吗?”雨打伞檐,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若以术法杀人,我必受严惩。” 雨雾里,徐鹤雪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