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与你或是倪青岚相识的?不必熟识,哪怕只是点头之交,或见过一面?” 何仲平满耳充斥着那漆黑甬道里头,牢狱之中传来的惨叫声,他战战兢兢,不敢不细致地将那九人的名字看过一遍,才答:“回韩使尊,我家中贫寒,尚不如倪兄家境优渥,又如何能有机会识得京中权贵?这九人,我实在一个都不认得。” “你知道倪青岚家境优渥?” 冷不丁的,何仲平听见韩清这一句,他抬头对上韩清那双眼,立即吓得魂不附体,“韩使尊!我绝不可能害倪兄啊!” “紧张什么?你与里头那些不一样,咱家这会儿还不想对你用刑,前提是,你得给咱家想,绞尽脑汁地想,你与倪青岚在云京交游的桩桩件件,咱家都要你事无巨细地写下来。” 韩清自然不以为此人有什么手段能那么迅速地得知光宁府里头的消息,并立即买凶去杀倪青岚的妹妹倪素。 “是是!”何仲平忙不迭地应。 周挺看何仲平拾捡宣纸,趴在矮案上就预备落笔,他俯身,低声对韩清道:“使尊,此人今日入了夤夜司,若出去得早了,只怕性命难保。” 凶手得知倪青岚的尸首被其亲妹倪素发现,就立即□□,应该是担心倪素上登闻院敲登闻鼓闹大此事。 当今官家并不如年轻时那么爱管事,否则夤夜司这几年也不会如此少事,底下人能查清的事,官家不爱管,底下人查不清的事,除非是官家心中的重中之重,否则也难达天听。 这衍州举子何仲平逗留云京,此前没有被灭口,应是凶手以为其人并不知多少内情,但若今日何仲平踏出夤夜司的大门,但凡知道夤夜司的刑讯是怎样一番刨根问底的手段,凶手也不免怀疑自己是否在何仲平这里露过马脚,哪怕只为了这份怀疑,凶手也不会再留何仲平性命。 “嗯。” 韩清点头,“事情未查清前,就将此人留在夤夜司。” 话音落,韩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抬起头,“何仲平,咱家问你,你与倪青岚认识的人中,可还有没在这名单上,但与名单上哪家衙内相识的?” 何仲平闻言忙搁下笔,想了想,随即还真说出了个名字来:“叶山临!韩使尊,倪兄其实并不爱与人交游,这名单上识得的人,也至多是点头之交,再说那名单外的,就更没几个了,但我确实识得的人要多些,这个叶山临正是云京人氏,他也参与了此次冬试,并且在榜,成了贡生,只是殿试却榜上无名……” “他与哪位衙内相识?” “他家中是做书肆生意的,只是书肆小,存的多是些志怪书籍,少有什么衙内能光顾的,但我记得他与我提过一位。” “谁?” “似乎,是一位姓苗的衙内,是……”何仲平努力地回想,总算灵光一闪,“啊,是太尉府的二公子!” “他说那位二公子别无他好,惯爱收集旧的志怪书籍!越古旧越好!” 周挺闻言,几乎一怔。 “苗易扬。” 韩清推开那份试卷遗失的名单,找出来参与冬试的完整名单,他在其中准确地找出了这个名字。 可他却不在试卷遗失的名单之列。 苗太尉的二公子,冬试落榜,后来抽签到了大理寺寻职事,前不久得大理寺卿认可,加官正八品大理寺司直,而官家念及苗太尉的军功,又许其一个正六品的朝奉郎。 细密如织的雨下了大半日,到黄昏时分才收势。 云京不同其他地方,酒楼中的跑堂们眼看快到用饭的时间,便会跑出来满街的叫卖,倪素在檐廊底下坐着正好听见了,便出去叫住一人要了些饭菜。 不多时,跑堂的便带着一个食盒来了,倪素还在房中收拾书本,听见喊声便道:“钱在桌上,请你自取。” 倪素收拾好书本出来,将饭菜都挪到了徐鹤雪房中的桌上。 “和我一起吃吗?” 倪素捧着碗,问他。 徐鹤雪早已没有血肉之躯,其实一点儿也用不着吃这些,他尝不出糖糕的甜,自然也尝不出这些饭菜的味道。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是目光触及她白皙的颈间,那道齿痕显眼。 每看一回,徐鹤雪总要自省。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乖乖地坐到她的面前去,生疏地执起筷,陪她吃饭。 “我要的都是云京菜,你应该很熟悉吧?” 倪素问他。 “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 “那你尝一尝,就能记得了。” 徐鹤雪到底还是动了筷,与她离开夤夜司那日递给他的糖糕一样,他吃不出任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