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道:“各人自扫门前雪, 休管他人瓦上霜。如果所有人都这么想的话,那这个世道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陆久安迅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单衣,对捡药童子道:“一边走一边说。”
陆起自后方紧紧拽住他衣袖:“大人,你不要去,万一你不小心染上了怎么办?”
陆久安露出一个春风化雨般的微笑安抚他:“没事陆起, 大人我每天早晨也不是白锻炼的, 况且我有这个。”
陆久安摇了摇手上的白色布条, 陆起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口罩!”
“是的。”陆久安把口罩带到脸上, 严丝合缝地遮住口鼻,陆起转到他背后,帮他把两条带子系在脑袋后方。
陆久安只余一双笑眯眯的眼睛露在外面:“你看,有了陆起弟弟心灵手巧为我做的护身符, 任何病邪都不会入侵我体内。”
这个口罩陆久安只是无意中说过一嘴, 陆起听到耳朵里却上了心,偷偷摸摸在夜里挑灯缝制,他从小喜欢做这种女儿家才会做的手工活, 凭借陆久安简单的描绘和自己的想象,竟真让他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口罩出来。
陆起知道大人只是安慰自己, 哪有一块儿布就能隔绝疫病的,他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陆久安,自房间里拿出一个葫芦:“大人,你曾说酒能够消毒,你把这壶酒也带上吧。”
陆久安摸了摸他的头:“陆起真是把我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啊,太乖了。”
到了生活广场,还没走进楼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由远及近传入耳朵,早在流民收纳所出现症状开始,阁楼四周就被洒上了石灰,陆久安就算戴着口罩,也能闻到附近浓重的刺鼻味道。
石大夫戴着面巾,正穿梭在人群中为病患诊脉,陆久安看到他眼下的青黑,心里涌上一丝愧疚:“石大夫,辛苦你了,你也要注意休息,作为大夫的你要是倒下了,你的病人该何去何从。”
石大夫闻声抬起头来,微微行了个见手礼,脸上浮着倦容:“老夫愧对陆大人的嘱托。”
陆久安道:“石大夫,错不在你,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疾病和天灾一样,防不胜防。”
周围有人认出陆久安的面容,他们对仁慈善良的县令心存感激,好不容易看他本人,虽然身体不适,还是强忍着站起来想要向他行礼,表一表内心的感谢。
“陆大人,多亏有你,否则我是活不过这一年的。”
“陆大人,我在老家的时候,我们县令只给我们喝清汤,还是一位俊俏的郎君告诉我们,应平肯收纳我们这群一只脚快踏入土里的人。原本我是不信的,想了想,反正都要死,要不就碰碰运气吧,居然真的是老天怜我,陆大人是天上派下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阁楼里的人纷纷向陆久安涌过来,陆久安从他们嘴里听到各式各样的感谢,这时候也意识到他们提到的郎君是谁了,原来最近陡然增多的流民是韩致为他宣传而来的。
陆久安内心微微发热,韩致知道他一心想要为应平拉动人口的计划,在追查山匪的路上还不忘想着他的事,他何德何能结识这样一位知己良友。
陆久安后退一步,向众人回鞠了一礼:“各位百姓千万不要这么想,我既身为县令,就要肩负起这个身份带来的责任,只是眼下有道难关,还需要各位配合一起渡过。”
有位一瘸一拐的老者拄着拐杖高声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等都是捡来的一条命,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你,我毫无怨言。”
这些人既然能听了一句话就长途跋涉来到应平,分明怀揣着满满的求生希望,现在却装作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洒脱,陆久安喉咙生痛,只感觉被人信任的滋味热流一般冲刷着他,几度要留下泪来。
陆久安湿润了眼眶:“我绝对不会放弃你们,更不会要你们的性命,眼下你们当中有人生病,需要带到别处单独治疗,只能让你们与亲人暂别。”
“多大个事。”
那些精神不济的人并没有一丝怀疑自己被带走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甚至还主动问起那个地方在何处,不敢劳烦陆县令分出心思来照顾他们。
“那就请有咳嗽和发热症状的站出来,随这位衙役一同离开。”陆久安指了指一直站在旁边随时等候待命的赵老三。
陆陆续续有捂着嘴巴咳嗽的人主动自人群中走出来站在赵老三后面,有些病患症状比较严重,旁边的人看到了,还伸出手来互相搀扶。
过了好一会儿,再没有人站出来,陆久安向他打了个手势,赵老三便领着人往集中治疗点而去。
这群人一走,屋内的床铺空了一大半,剩余的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住在一起了,他们中间尚且不知道有没有潜伏一些还未发现症状的病患,也是需要隔离分居的。
幸好陆久安提前考虑到这种情况发生,早早在郊外效仿汉朝时期的病迁坊搭了简易设施,又安排衙役用石灰和醋对此地进行消毒除菌。
阁楼四周拉起警戒线,暂时不允许人靠近,现场的工事自然也停了。
大街上出现一群巡逻的衙役,他们戴着口罩举着木牌在城里来回走动,木牌上写着一行大字:“不扎堆,勤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