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鲁达孤身撞阵,太守府前一干官僚名士,都露出意外之色。
汉末世家子弟,往往文武兼资,便如豫州刺史王允,在鲁达眼中,只会把女人推在前面使些美人计之类勾当,实则此人自幼便把骑射练得娴熟,性情亦是刚烈,不肯让人。
他身旁颍川太守李旻、阳翟令张安,亦是刚强之辈,这二人在原本时空,几年后因随孙坚讨董失利,被徐荣生擒了押至洛阳,董卓下令烹杀——就是搁大鼎中直接活煮了。
这等惨烈死法,二人死时不露惧色,倒在鼎中相互打趣:“不同日生、而同日烹。”其之禀性可见。
然而纵使这几人,也未料到鲁达如此刚猛,竟不待自家兵马开来,即敢冲阵开战,尤其他此时并未着甲,更是冲阵之大忌。
那叫戏志才的白衣文士,头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王公!此贼如此狂悖,正是天助吾等成功,且令众军围杀他,割了首级号令,群贼之胆必丧。”
王允点头喜道:“不错!此贼既自负勇武,今日定叫他自误。”
遂高声喝道:“众位将士,今日围杀这狂贼,人人都赏酒肉,伤其身躯者,赏金一锭,斩其头颅者,王某举荐他做阳翟县尉。”
那些官兵闻言,士气顿时一涨。
这数百豫州军,都是王允升任豫州刺史、奉命相助朱儁等战将平叛后,特意于老家太原招募的游侠儿,操练严苛、装备精良,又见了几场大战,正值士气鼎旺之时。
尤其其中不乏如韩当这般,欲凭本事建功立业的豪杰,如今听到“阳翟县尉”四字,便似饮下一瓮烈酒,血为之燃,岂有不肯卖命向前的?
齐齐一声呐喊,争先恐后围攻上前,手中长戈此起彼伏戳去,便似平地掀起了阵阵惊涛。
鲁达面无惧色,一口大刀左遮右挡,守得风雨不透,不断驱马前冲,直若闹海蛟龙,搅得波翻浪裂。
双方混战片刻,鲁达刀法凌厉,斩杀不下二十人,又劈断十余支长戈,这若是寻常军队,见他如此凶狠,多半便要溃散。
但是这支军纪律严整,又得王允重赏之诺,竟是不惜性命猛攻,那些兵刃折断的亦不退后,抽出环首刀近身乱砍。
要知这太守府前虽然旷达,毕竟不是野外,鲁达无法仗着马速反复冲杀,渐渐吃他陷在阵中,寸步难行。
鲁达不由暗惊:了不得!俗话说一夫拼命百夫莫当,他数百人这般拼命,洒家也自难当……只是事已至此,若是回身逃遁,反吃人笑,再被他随后一冲,更是大败亏输。哼,这干撮鸟虽然厉害,难道洒家不会拼命么?
心中闪电般转过念头,眼见四下官兵相挨愈发紧密,鲁达忽然暴吼一声:“挡我者死!”倾尽了平生之力,向左面猛挥一刀。
这一刀快如闪电、沉若山倾,四五个官兵闪避不及,齐遭枭首,几道血柱冲天而起。
但他如此发力,招式不免使老,眼见身体都往左面倾侧,前后右三面官兵看出机会,齐齐发吼,数十杆长戈三面齐至,眼看得鲁达不及抵挡,王允等人都高喝道:“好!”
这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若是寻常战将,这般情况几乎必死无疑。
但鲁达武艺,却非“寻常”二字所能企及。
眼见戈潮及身,他不是方才身体左倾么?就顺着那力道滚鞍下马,间不容发间避开群戈锋芒。
下马之时刀交左手,顺势斜挥半圈,刃锋所至,斩伤七八条小腿,连之前遭枭首的,顿时倒下一片,给他硬生生挣扎出一小片空旷处来。
只是他虽避开,战马却不免成了靶子,但听噗噗噗噗噗一串响动,七八杆戈直戳入战马体内。
那马悲嘶一声,朝着鲁达这面便倒。
“赢了!”王允等人心中都是一定。
却浑然不知战马被刺,竟是鲁达破局招数中的关键一环!
就在战马将倒未倒、身形侧翻的顷刻,鲁达右手扯住辔头,急吸一口气,浑身筋肉陡然暴突、一根根指头粗细青筋虬龙般乱窜,上本身的葛衣嗤嗤炸开。
时间仿佛都因他的蓄力,而停顿了一個瞬间。
四下官兵各异的神态,脸上滴下的汉水,空中飞溅的血液,竟如凝固一般。
“吼!”
鲁达瞠目爆吼,转步拧身,以单臂之力,生生将那匹战马抡动起来。
只一圈,身周数十名官兵都被战马躯体撞得倒飞,本来缩的极紧的阵型,陡然涨开一大圈。
鲁达借力再转,速度愈快!
第二圈,又是十余名官兵惨叫飞出,鲁达亦觉周身筋骨皮肉绷紧到要炸裂的地步,顺势张手,那马轰的一声飞出,直冲着太守府大门砸去。
轰!
马尸砸在大门台阶之下,血肉飞溅,沿途数十官兵骨断筋折。
王允下意识看了一眼马尸,骇然抬头,只见鲁达和自己之间,只有一条五六丈长的血肉胡同。
“狗官!”鲁达右手耷拉在身侧,左手提着长刀,声势丝毫不减,暴喝道:“受死来!”
随着吼声,大踏步狂奔向前,长刀左劈右扫,饶是这支官兵精锐,至此也不由胆丧,下意识都往两边逃去。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