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又盯着霍光练习了一会儿,宫里便来了人,说是皇帝要召见霍光。
他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道:“陛下召见霍光,可是有什么要事?”
刚刚他在宫里的时候,皇帝可没有表露出要见霍光的意思,怎么现在派人召见?
使者不敢得罪霍去病,谁都知道这是天子疼爱的大外甥,因此赔笑道:“陛下的心思,我等哪里猜得出来?霍侍中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霍去病皱了皱眉,转头对霍光说:“既然是陛下传召,那你就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皇帝再看重他,霍去病也不可能公然违背皇帝的意思。
霍光神色不变,恭敬道:“知道了,阿兄。”
他在霍去病隐隐担忧地目光中,跟随使者入宫了。
这不是霍光第一次入宫,但比起兄长霍去病,他入宫的次数是比较少的。
一来他平日里专心读书,不怎么出门。二来他没有官职,又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他不想入宫碍皇帝的眼。
他未来废过一个皇帝,间接害死了一位皇后,谁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虽说皇帝一直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但他心里还是没底的,只在家中闷头读书,唯恐招了皇帝的眼。
他心里一团乱麻,神色却很平静,随行使者见了,不由啧啧称奇。
这般处变不惊,不愧是能做权臣的人物呢,多少人听说要见皇帝,都免不了惊慌,偏偏他如此平静,又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使者把霍光送到宣室殿,便悄无声息地退走了,而霍光不慌不忙,向皇帝行了礼,仪态之标准优雅,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只听天子一声笑,从阴影中走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霍光,口中笑道:“许久不见阿光,长高了不少。”
霍光平静的面容肉眼可见地紧绷了不少,刘彻见状,说道;“你与卫家虽然没有关系,但去病是你的兄长,皇后也算是你的姨母。”
“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姨父,叫大将军一声舅舅,一家人何必见外?”
他走近些,轻轻拍了拍霍光的头顶,亲切道:“见了我,不必这么紧张。”
霍光不为所动:“陛下仁厚,是小民的福气,但小民却不能放肆。”
“阿兄称陛下为姨父,是因为阿兄身上流着一半卫家的血,又是在陛下身边长大的。”
“小民却不一样,不能把陛下的恩典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虽然是霍去病的弟弟,但细究下来,他与卫家其实并没有亲缘关系。
霍去病可以叫皇后姨母,叫大将军舅舅,甚至可以向陛下撒娇叫姨父,但他不可以。
刘彻挑眉,笑道:“倒是个本分忠厚的孩子。”
霍光一脸恭谨:“陛下谬赞了。”
刘彻问道:“听说你这些年在家中苦读,很少出门?”
霍光答道:“阿兄对小民寄予厚望,盼着小民能成为忠孝两全的国之栋梁,小民不敢辜负阿兄的期望。”
刘彻笑道:“你还是个孩子,整日苦大仇深地做什么,书不可不读,但闲暇时刻,出门交个朋友也不错。”
“我年纪小的时候,虽然不能经常出门,但也没少玩,你这个年纪正是玩乐的时候呢。”
霍光道:“多谢陛下指点,小民明白了。”
刘彻看他寡淡地神情,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说:“你这个闷样子,是怎么做到大将军的?”
霍光低头,说道;“小民也不知,任命小民为大将军,是陛下的意思,想必是陛下觉得小民顺眼吧。”
刘彻呵呵一笑:“我让你做大将军,可没让你废皇帝!”
他语气骤然严厉,霍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刘彻脸上云淡风轻地笑容褪去了,围绕霍光走了一圈,将其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他慢慢说道:“我信任你,让你做大将军大司马,把皇帝托付给你,可你是怎么做的?”
“刘贺虽然是庸碌之人,但君臣有别,刘贺为君,你为臣,你却纲常颠倒,你可知这是何罪?”
霍光平静道:“陛下的意思,小民不懂。”
刘彻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懂?”
霍光抬起头,诚恳地说道:“是的,小民不懂,难道小民这么做,没有让陛下满意吗?”
刘彻气笑了:“满意?我为什么满意?”
霍光说道:“陛下让小民做大将军,命小民辅佐幼帝,自然是希望我能稳固陛下的江山,而小民也做到了。”
“刘贺庸碌,不堪为君,任由他盘踞在未央宫,只会葬送高皇帝打下的基业下,也葬送陛下的心血。”
“小民为了陛下,愿意承担不臣之名,这难道不是对陛下的忠诚吗?”
他说完,殿内寂静无声,一滴汗从他的额角滑落,砸在了地上。
良久,他听到头顶响起皇帝的一声轻笑,然后是懒洋洋地一句:“好了,起来吧。”
霍光听话地起身,只见刘彻面上并无怒意,竟然还有几分欣然。
他对霍光道:“吓唬你几句,没想到你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霍光微微一笑,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突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