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地将手中金盏捏成了一坨元宝。
“这么一个只能吃软饭的凡人小白脸,”凤清涟磨牙,狠狠瞪向慕九天,“她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回来的?”
慕九天揣着袍袖,正半倚半靠在落地的扶手榻上,闻言似笑非笑地斜回去一眼:“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云幺九对他宝贝得很,藏在洞府里看都不让看一眼。你问我,那我问谁?”
“……”
萧九思正从那两人相衔的袍袖下收回目光,缓缓合拢手中的折扇:“我也未曾见过这一号人物。”
慕九天转回去,望着将近阶下的两人。
——云摇从入殿内至此,全程目光几乎都在与那人交流,不知说些什么,时而蹙眉,时而勾笑,时而眼神熠熠。
就好像她眼里再无旁人,包括他这个五师兄。
至于她身旁那个确实生得一副谪仙履凡模样的,眉眼清峻,松形鹤骨,该是让任何人第一眼看了都心生喜欢的。
但是……
慕九天慢慢坐正了身,轻眯起眼:“明明是第一次见,我看他,怎么觉着那么不顺眼?”
凤清涟冷笑着给自己灌凉茶:“你才觉着。”
萧九思神色随和儒雅,唯独袍袖前露出的手掌捏紧了合拢的扇骨:“好巧,我也是。”
三人对视,目光激烈地交流了一番。
而五息后,云摇也已经同慕寒渊拾级而上,直到要转入莲台了,往这边一瞥的工夫,云摇才惊讶发现了这三人身影。
“咦?你们怎么都来了?”
“……”
在三人不同程度微妙或眯眼或恼火的眼神下,慕寒渊同云摇一起回过身来。
不像云摇那么迟钝,刚才踏入殿门不久,慕寒渊就已经在满殿惊艳眼神下感受到最为凌冽不善的三人目光了。
只是没提醒她。
嗯,他故意的。
“好啊,乾门小师叔祖如今有了美人为伴,连年典都不想参加了?”
三人中,最终还是凤清涟最压不住性子,冷笑起身。
他羽衣翻涌,随他起身而自然拔起的灵力余波,向着四方溃散。
“…咳。”
慕寒渊忽面色苍白地低咳了声,退了半步。
“寒渊?”
云摇面色骤变,她连忙扶住了微微伏身的慕寒渊,见他虚握着苍白指骨,遮住了咳得血艳的薄唇,顿时火起。
胳膊一抬,云摇将慕寒渊护在身后:“杂毛鸟!你好端端的又犯什么毛病?他如今可是个凡人!”
“……”
顷刻便是对峙之势。
而唯一一位被云摇护在她侧的白衣雪发的青年,缓垂下了手腕,站在她身后,他安然无声,抬眸淡笑着望过三人。!
云摇轻眨了下眼睛,从慕寒渊怀里转回身面向他:“但是这一次不太相同,他们都是不记得你的,而且……宗门高层内,一定会有很多人对你十分好奇,说不定还会变着法儿地打探你的身份和来历。”
慕寒渊故作沉思:“我的身份?”
“嗯。这个我觉得是最难解释的。”云摇眉心微蹙,“说你是我徒弟,显然不合适了,可若是没有乾门弟子的身份,我似乎又没有理由将你一直留在天悬峰……”
云摇话未说完,就听身前那人低低地笑了声:“我的身份还不简单么。”
“嗯?怎么说?”云摇茫然抬头。
于是正对上那片灯火间翳影笼下,身前那人眼底笑意灿若星辰,又盛过烛火,一吻烫过她唇角。
余声碎在唇齿间。
“门内传闻里,我不一直是小师叔祖豢养在洞府内对你勾魂夺魄的狐狸精吗?”
“……”
云摇:“???”
-
三日后,乾门年典如约而至。
按云摇许多年前的经验,年典正式开席前,总是最无序最嘈杂的时候,她并不想在自己的席位上被堵个四面八方水泄不通,所以干脆赶在开席前的一炷香,才同慕寒渊一起,出现在了襄办年典的奉天峰祈华殿内。
来路上,她还在人影稀少的奉天峰主岛外感慨自己的英明决策。
结果甫一踏入殿内,云摇就后悔了。
随着一句“小师叔祖列席”的传报声起,整座祈华殿内,只用了一瞬,嘈杂热闹的声响便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掌凌空压下,顷刻寂然。
紧随其后,四面八方长老弟子们不约而同纷纷回头——
说好听了叫目光如炬。
不好听就叫群狼环伺。
云摇被盯得一僵,差点没忍住拽上身旁的慕寒渊,直接扭头逃离这个“狼窝虎穴”。
好在她指节刚拎住慕寒渊的袍袖,还未发力,便被那人修长如玉的指骨轻覆上去。
慕寒渊安抚地执起云摇的手,藏在袍袖下,同时他一边牵她入殿,一边侧眸莞尔:“再忍忍。你若不喜欢,我们待会早些离席。”
云摇知慕寒渊那三百年里养就了一副端方守序、最是和她极端相反的性子,也或许,这人是天生本性,根上就是如此。
她蹙了蹙眉,不安分地刮过他掌心:“最多在祭天之后再待一炷香,我们就回天悬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