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道:“侯府分家时,四房所获田产铺面并不是最多。”
只是他们父子常年驻守边关,屡立奇功,朝廷的赏赐不少。
但再丰厚的家底,也经不住假裴渊和萧世蓉折腾,再不整治,顶多再有五六年,四房就要上街讨饭了。
谢斐又想起一件事,“我记得京中传言,你在边疆可是个连马都骑不上去的废物?”
裴渊叹道:“圣上自然不会让我名声太好。”
虽说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裴渊经由老侯爷和裴大将军教导,是不折不扣的少年英才。
但普遍流言里,他是胆小懦弱的废物。
这无疑是皇家的手笔,圣上并不希望,安远侯府再出一个能领兵打仗,声望极高的战神。
谢斐在榻边坐下,犹豫问道:“大将军的死,跟圣上有关系吗?”
她只听说,那位战功赫赫的大靖英雄是盛年而亡,京中传言是积劳成疾,也有说是敌国暗害的,什么理由都有。
越是接触,她越是觉得,恐怕跟宣帝脱不了干系。
裴渊幽邃的黑眸闭了闭眼,将一派悲哀敛去,再睁开时,还是一片清明。
“关系不大。”他只说道:“如果父亲还在,裴家又将多出一位侯爵。”
裴大将军裴肃,死在封侯前夕。
他们父子俩屡立奇功,在朝廷声望大增,连宣帝也不得不下旨,封裴大将军为侯。
但裴大将军在回京前就死了,裴渊也被迫换了个人,封侯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谢斐只觉得悲哀,更不明白,宣帝为何如此针对四房。
“圣上要打压整个安远侯府,可我怎么觉得,他就逮着四房薅?难不成是因为,只有四房曾掌管兵权?”
谢斐这么猜测不无道理,毕竟历朝历代的皇帝,最忌惮的自然还是手握重兵的武将。
只要安远侯和四房主君都没了,剩下那几房无人能掌兵,再想拔除也就容易得多。
裴渊道:“这是其一,再者,圣上跟我父亲之间,也有些……微小的摩擦。”
谢斐了然,“大局只是其一,私人恩怨才是真正的问题?”
裴渊微微颔首,却没说究竟是什么恩怨。
夜已深,谢斐打了个哈欠,指指桌上那些方子。
“别动那边的,明天要用。我先回松月居睡觉去了,还忙呢。”
她说完就走,丝毫不顾裴渊落寞怨念的眼神。
裴渊就想问问,他朝晖阁的床是睡不舒服吗?
不过这种话,又不好问出口。
翌日大清早,谢斐跟柳妈妈到了铺子上,田庄上的妇人们已经在等着了。
如今,绣坊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无需那么多人照料,所以连邹娘子在内,一部分人来这边的冷饮铺子。
谢斐把昨晚拟的方子拿出来,让众人一一对比练手。
一连花了好几天的功夫,众人商量着做了许多款新的冷饮出来,多半还是谢斐的主意居多。
等到花果冰块都准备好了,冷饮铺子重新开张。
等不及看生意如何,谢斐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府里,倒头就睡。
她一口气睡到下午,又被素律给叫醒。
“大娘子在琼玉苑内大发雷霆,您去瞧瞧吧。”
谢斐勉强爬起来,揉着眼睛问,“她闹什么?”
“饭菜不合口味。”素律很无奈地说。
到了琼玉苑,谢斐远远就听萧世蓉在打骂女使们,茶壶杯盏啪啪地朝外砸。
她在门外听了会,大概是萧世蓉嫌弃饭菜太寡淡,配不上她的身份。
“大娘子中午吃了什么?”
素律道:“按照新的规矩,用膳前有雕花蜜饯和时鲜果盘,午时用了酒酿肉,鸳鸯炸肚,香蒸鱼,虾仁豆腐羹等八个菜,饭后还有……”
谢斐惊讶打断,“这还少了?”
素律提醒道:“您知道之前,大娘子午时少说要准备二十道菜。”
谢斐拍拍额头,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
别说二十道菜,就是八道菜也不可能吃完的,但即便吃不完,下顿饭依然要这么多。
谢斐连门都懒得进,说道:“八道菜还是多了些,再减。另外,那些,还有那些。”
她依次指了指地上那些摔坏的东西,说道:“都从大娘子月例里扣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边碎碎念道:“这银子只出不进,金山银山都得吃空。要吃饭我没意见,但也不能浪费啊,该节俭的时候还是得节俭,浪费可耻……”
一连三天,萧世蓉体会到了什么叫猪狗不如。
自打裴渊下令让谢斐管家,她的生活水准可谓一落千丈。
养了几年的戏班子,说赶就赶了,府库也被谢斐把持着,不再任由她索取。
就连一日三餐的供应,都被减少了大部分,跟从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心中愤恨,却碍于裴渊的存在,无法公然跟谢斐唱反调。
她坐在窗前,折断了花瓶里的花枝,眼神阴狠。
珠帘撩开,一长身玉立的青年款款走进来,柔韧婀娜的身姿纤细却又修长,一时间叫人看不出男女。
他在萧世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