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被打了?”陈逸大吃一惊。
之前马彬答应给陈逸小旗的职位,不过这货连百户所都没有去过几次,马副千户想给他升职都找不到人,所以如今杨方还算是陈逸的顶头上司。
这个顶头上司一脸尴尬,但马大人在此,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这可是闻所未闻,这年头只听说过锦衣卫打人的,谁听说过锦衣卫被人打的?还要不要命了?
“只是……只是军余而已”,杨方又往回找补了一句。
“军余?军余也是下面干活的人!”马彬没好气地骂道:“就算不是正牌校尉,军余出去办事,还不是顶着老子的颜面!”
“挨打的兄弟伤得重不重?”陈逸关切地问道。
“没受伤”,杨方嗫嗫嚅嚅地答道:“屁股上被踹了一脚。”
又问了几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临时工跑去收常例银子,这玩意儿之前祁勇也给陈逸解释过,说白了就是保护费。没想到有几家仗着自己后台的背景硬,十两八两银子都舍不得给,两边说着说着,这话赶话的就开始推搡了起来。最后虽然没有大打出手,有一个军余因为不能穿飞鱼服,而是穿的鸳鸯战袍,就被一家酒楼的帮闲从后面踹了一脚。
没人受伤,连擦伤都没有,纯粹就是觉得丢了面子而已。
马副千户刚刚升职,正是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却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心中不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事儿你得给我摆平了!”马彬朝着杨方骂道,随后便哼了一声,径直出了衙门官厅。
杨方一脸苦相,跟往日那带着小弟出街,动不动就搞得鸡飞狗跳的缇骑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尤其是面前的陈逸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下属,他不觉得丢人,狗都觉得丢人。
陈逸倒是不可能嘲笑自己的上司,但对方既然有后台,接下来还得谨慎从事才行,所以走过去朝着对方问道:“杨大哥,那这片场子,咋找回来?派人去打砸了?”
杨方浑身一抖,赶忙否决了这个提议:“别!那家后面的人可是王府长史司的关系,东家乃是其中一名纪善家的管事。”
“又是王府?”陈逸一听就吓了一跳:“怎么哪哪儿都是王府的关系?”
杨方见对方这种表情,知道是理解错了,赶忙解释道:“不是荆王千岁那个王府,是荆王府的王府长史司。”
啰啰嗦嗦解释了很久,陈逸才明白过来,王府长史司跟王府虽然相辅相成,但实际上是两码事。前者实际上是中央朝廷的中央派出机构,专门负责替王府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之类的王府事务,说白了就是一个监视加辅佐的双重机构。
“那纪善又是个啥官?”
“纪善,掌讽导礼法,开谕古谊,及国家恩义大节,以诏王善。”
“几品官?”
“正八品。”
“知县是几品官?”
“正七品。”
陈逸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不过一想,这特么还真是讽刺。
一个掌管礼法和恩义大节的高大上岗位,居然让自己家的管事出来开酒楼。非得多喝几杯马尿,才能感受到当今圣上的恩情是吧?
总而言之,这家就是个狐假虎威的主。管事借了纪善的名头,纪善借了王府长史司的名头,王府长史司则是直接借了荆王府的名头。虽然千岁爷多半连这家店都不知道,但吓唬吓唬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毕竟在蕲州城,谁听到“荆王府”三个字不得抖三抖?而且去办事的都是不入流的军余临时工,被三言两语吓得没了气势,倒也不难理解。
不过既然是扯到了荆王府,那要解决问题就太简单了。如今荆王千岁跟自己的关系突飞猛进,只要自己厚着脸皮求一求对方,找回场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转念一想,陈逸又否决了这个办法。
人情债这种东西看上去不要钱,但实际上贵的很。这玩意儿是要还的,能不欠别人的人情就尽量不要欠。况且自己好不容易搞了个得道之人的人设,要是老去掺和这种事情,那之前的努力就会大打折扣。最好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派人去打砸也不是个好办法。正牌校尉干这种糙活实在埋汰,而且百分之百会被人告到应天府的南直镇抚司,那里专管锦衣卫作奸犯科,就是之前高福伦威胁,要告自己的那个地方。
若是让军余去打砸,这又少了一身官面上的保护。且不说临时工没身份,对方可以放心大胆地还手,这知州老爷郑梦祯也不是个吃素的,到时候一样脱不了干系。
总而言之,正式工去干,影响前程;临时工去干,没法保护。总不能像某些人一样,把临时工当成一次性耗材,让别人干完脏活,然后说扔就扔了吧?那以后还哪来的团队凝聚力?
陈逸一时也有些犯难。
杨方见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想得岔了,赶忙说道:“咱们也不是想打回去,当时是谁踢的那一脚都不记得了。”
“那要咋办?”
“把常例银子收回来就行,大伙儿日夜奔忙,不就为了个养家糊口吗?”
“收了银子就行?”
杨方心头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