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灵的队伍还未到达漓阳,傅归云便已经得知了公爹驾崩的消息。
婆母身子才好了些,要是闻此噩耗,她实在想象不到会是什么结果。
她们夫妇二人伉俪情深,相伴数十载,一起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傅归云大抵是懂得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望着面前程奎,尤典两人,她语气凝重的问道:“皇后此时在何处?”
“淑良娣刚出月子,前些日子太子妃不是同皇后提及,待得两个孩子满月,就让淑良娣前去谢恩。”
程奎回道:“今日一大早,皇长孙和小郡主就领着她们母子三一块去了长春宫。”
“淑”是傅归云向婆母为芳怡求来的封号,那妮子实在可怜,自打被太子宠幸后,就几乎是一个人苦撑到孩子出世,就连孩子出生也没见过自己的亲爹。
她从叶家赶回时,那对龙凤胎已经降世,好在婆母照应着,才让无忧、无悔顺利产了下来。
听书颜说,芳怡险些死在了产房,关键时候还是靠着浮香帮忙,才保住了母子性命。
这叫傅归云感到很是欣慰。
院里的几个女人算起来都是苦命人,何必整日里勾心斗角的,大家和和睦睦,互帮互助,才是她希望的后宅日子。
婆母虽是厚赏了芳怡不少东西,可她去看过几次这妮子,如今母凭子贵,她似乎一点高兴的迹象也没有。
知道她是对太子存了怨恨,这种因爱生恨的心结,并不好解开,傅归云没法劝,只能多给她些活下去的盼头。
在心里想了许久,傅归云才对程奎吩咐道:“你去和姜嬷嬷商议着,叮嘱好宫里人,暂时不能让皇后知晓陛下驾崩的消息。”
又到了寒冬时节,婆母的病最怕冬天,先瞒过这个冬日,等着陆临之扶灵回来,便是顾虑着他也要坚强起来。
“还有薛神医,咱们得尽量将他在宫里多留些日子。”
念及此处,她领着尤典立即赶去了薛神医幽居的医署。
见他正打点着行李,傅归云忙上前问道:“神医这是要去何处?”
薛神医同她展颜一笑:“太子妃何必明知故问。”
知道他去意已决,也知道婆母的病不可能彻底医治好,能让这怪老头打破原则留在婆母身边这么久,已经是不容易了。
只是她这心里实在不甘心。
她活了两世,第一次感受到有父亲、母亲疼爱的感觉,如今公爹与世长辞,她多盼着可以长命百岁,哪怕是多陪她些日子。
“可是晚辈最近做的饭菜不合神医口味了。”
傅归云说道:“晚辈再去重新研制些菜品……”
她话未说完,薛神医重重叹息了声:“丫头,你是老朽平生见过最好的媳妇,为皇后付出至此,可谓是感天动地了,但你该知晓逆天而为本就不合天意,做人不能太贪心,皇后如今母仪天下,位及殊荣,这已是她本不敢企及的奢望了。”
这个道理,傅归云何尝不知。
的确,当初挽留薛神医时,她就想着如果实在医治不好婆母,能让她多撑些日子,等到大宁开了国,让她活着登上后位,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中所愿。
或许人永远都是如此贪婪的吧,得到了却还想得到更多。
瞥了眼屋内的伏案上,薛神医继续说道:“老朽将毕生所学都记录在了那本典籍中,还有研制的一些小玩意,行医用的上,你慧根不错,这些日子又耳濡目染,无事可以钻研钻研,定会有所造诣。”
顺眼望向伏案上,果见上面放着一套厚厚的医书,还有一些东西。
傅归云感激着说道:“多谢老神医了。”
薛神医此时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却如此命短,这也是他向来不愿医治没有把握的病的缘由。
“刘医师这年余医术又精进了不少,有他为皇后精心调养,让皇后再安稳度过个三年五载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薛神医微微笑道:“这人活着靠的主要是一股精气神,只要那股精气神在,便是在难医治的病有时也能创造奇迹,怕就怕在人没了意念。”
浅浅的叹息了声,他无奈的继续道:“皇后这些年就是心思太重了,忧思成疾,使得体内的创伤无法得到稳定的调养,才导致如今这样的局面,往后定是要劝她看得开些。”
这话却是说到了傅归云的痛处。
婆母嫁入陆家这些年,日日都得提防着遭人暗算,身为王府主母,还得操持府中上下,设法保着阖府人丁安危,活得心惊胆战的,哪会没有忧思。
偏偏前几年又因那杜九娘,闹得府上鸡犬不宁,怕也就过了这两年安生日子。
如今也只盼着太子可以争气些,不负众望的早日平定天下,国泰民安后,叫婆母心里再无挂念。
知道不能再强留薛神医,傅归云只得大大方方的对尤典吩咐道:“去为老神医多备些盘缠,送老神医出宫。”
“老朽一个方外之人哪里需要什么盘缠,你还担心我这身本事换不来一顿酒肉钱。”
想到这一年,她为自己精心研制的饭菜,薛神医甚是怀念的叹息了声:“不过,离开这宫里,往后怕是再也寻不到这么可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