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请帖散发着薄薄的一层香味，徐纪兰惊讶地发现，帖子的主人竟是用一两千金的沉香来为帖子熏香的！

纵使京中多显贵，但能用得起沉香的也都是顶级的那些富绅权贵，其中舍得用沉香熏帖子的更是寥寥之数。

还没打开帖子，徐纪兰心中的人名就转了一圈，似乎是想到了人选，徐纪兰拿着帖子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随着帖子被打开，徐纪兰立刻担忧地看向季明昭道：“你是要娘去帮你拒了？”

早就看过帖子内容的季明昭却向徐纪兰摇了摇头说：“娘，我要去。”

“昭昭，朝阳公主是太子的妹妹，她此次设宴请你分明是来者不善，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安抚地拍拍徐纪兰的手，季明昭拉着她向徐纪兰的院子走去。

“我知道的，可是娘，外祖这些天闭门不出是因为相信清者自清，可是这些天的流言您也看到了，若是没有有心之人推波助澜，怎么可能沸沸不平？”

见徐纪兰面露犹疑，季明昭接着说：“作为徐家的外孙女，再加上这次是因为我的事才连累了外祖家，我怎能就这样看着有心人将脏水泼在徐家身上？若我不去，岂不是更坐实了徐家不敬皇家之名？”

“……”徐纪兰唇抿成线，心绪百转却始终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知道母亲担心自己也担心徐家，季明昭安慰道：“放心吧娘，在天子脚下，纵使是鸿门宴，可她还能杀了我不成？”

她故意把话说得夸张，终于把徐纪兰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捏捏她的鼻尖，嗔道：“快呸呸呸！你这丫头混不吝的，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将徐纪兰送回她自己的院子，又答应了徐纪兰明天绝不让侍女离身，季明昭这才被放回了自己院子。

春柳小心地觑着季明昭的脸色，见她一转身便没了笑模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小姐若是不愿，不如就不去了罢？”

说实话，春柳心中也觉得季明昭是为了赌气才坚持要赴朝阳公主的宴，因为明眼人都知道，朝阳公主明面上是约京中的闺秀、才子举办曲水流觞宴，可实际上肯定是为了太子南巡立功造势。

而她要针对的对象，除了前些天刚害得太子丢了个大人的季明昭还能有谁？

但明明无辜却被针对了这么些天的季明昭怎么会没脾气？朝阳公主又给添了把火！

所以不仅是春柳，连带着徐纪兰在内的许多人都当季明昭就是为了去找朝阳公主不痛快的。

作为季明昭的大丫鬟，春柳一直谨记着自己要规劝着季明昭的职责，尽管曾经的她就是因为拉着季明昭不让她做这做那所以被秋香爬到了头上，眼见着季明昭终于不偏信秋香，春柳实在是高兴了一段时间，可现在临到事前，几经犹豫的她还是忍不住劝说季明昭道：

“小姐，徐老将军战功赫赫，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想起来徐老将军的好，您何苦为了一时意气和朝阳公主针锋相对呢？”

季明昭淡淡地瞥了春柳一眼，心中叹了口气。

她四个丫鬟，秋香背叛，冬雪乖顺，夏桃冲动但胆子大，唯春柳能静下心来分析利弊，重生之后，季明昭本准备精心培养春柳做自己的心腹，但慢慢地她也发现了春柳的问题，便是太过注意眼前的得失，而不能纵观大局。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春柳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丫鬟，季明昭有耐心慢慢地将她培养起来，可是她绝不能纵容春柳有这种牺牲亲人来给自己铺路的想法！

季明昭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看得春柳的冷汗立刻便流了下来，只觉得像被人扼住了咽喉，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

“春柳，我这些天一直带着你在身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春柳颤声回道：“奴婢知道，奴婢多谢小姐爱重！”

“你凡事谋定而动，很好，但是你记住，真心不可利用！”

说话的时候季明昭不怒自威，尽管她并没有怒喝或打骂春柳，可春柳就是觉得被季明昭看着的地方泛起火辣辣的疼。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地上落，但她尽全力地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恭恭敬敬地朝季明昭磕了个头，沉声道：“多谢小姐教诲，春柳省得了。”

“走吧。”

春柳闻言飞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恭敬地跟在季明昭身后。

而季明昭并未对春柳表忠心的举动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她知道，现在她才算是收获了一个聪明人全部的忠诚。

从前的自己对身边的丫鬟好是好，将她们当作自己的姐妹一般对待，但却缺乏了约束下人的能力。

对待夏桃和冬雪那样心思单纯的还好，谁对她们好。她们便百倍十倍地报答回去，可遇到那种贪心不足的刁奴，结果就是跟秋香一样背叛自己，而春柳这种聪明人，便会不自觉地将她凌驾于自己之上。

这种人或许礼数处处做得周全，也记得她的身份，可言行举止中总是会不经意地透露出对自己决定的不信任，下意识地想操控自己的言行。

上辈子的季明昭并不是毫无感觉，但她没法像现在一样意识到春柳是为什么总给她一种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