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教训的是,媳妇只一味地想着婆母您抚养夫君成才操劳半生,却忘了季家是耕读之家,家风清正,擅作主张给您添了温玉枕、翠玉簪,却不知您心中不喜,媳妇这便打发下人去回了满喜楼的掌柜,叫他们不必再把那套红宝石的头面送过来了。”
徐纪兰的礼做得十足,除了语气淡淡叫人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以外,对待季老太的规矩任谁都挑不出错处来,可是这平淡温和的话却让季老太硬生生地将脸涨成了猪肝色。
身边围观的人大多都是平头百姓,徐纪兰没说之前他们还没注意到,徐纪兰这一说便立刻吸引了他们的兴趣,指着季老太身上的穿戴指指点点,人群中有同做人婆婆的老太太不禁念叨起了自家人,若是徐纪兰这样也能被称为不孝,那她还真希望自己的子女媳婿都是不孝之人呢!
眼见着风向转变,自己反倒要成了别人眼中苛待媳妇的恶婆婆,季老太怎么能接受这样损害功德的骂名安在自己头上,口不择言地争辩道:“我是那在意身外之物的人吗?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便是给我再多也没有为我季家延续香火对我孝顺!”
徐纪兰等的就是她这话,想自己当初生下昭昭时,这人对产后虚弱的自己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甚至还想逼迫自己在数九寒冬为家里人浣洗衣物,美其名曰优良传统,更是当着自己的面骂女儿是赔钱货!
现在既然他们季家不要脸皮了,那自己自然也不用顾忌着季家的名声!
眼中怒气翻滚,徐纪兰面上却做出一番强忍委屈的模样,不无悲伤地垂下头将自己当年第一胎流产的原委当众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甚至不用添油加醋,期间的辛苦与不易就叫看热闹的好几个人红了眼睛,对徐纪兰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待徐纪兰哽咽着说出最后一句“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因为月份大了,又是心力交瘁之下落了胎,所以自那之后我的身子便一直不好。”此时已经有不少妇人在偷偷抹眼泪了,看向季家人的眼里也带上了几分不满。
纵使满是辛酸,可徐纪兰却不会像何文珊之流一般说些酸话。
并非是她蠢笨不懂变通,而是无论在哪里,徐纪兰都始终维持着徐家的风骨,尤其是这段时间徐家风雨飘摇,落井下石之辈层出不穷,更有无数人眼巴巴地等着徐家倒台,徐纪兰作为徐家的女儿,绝不会为了争个名头冲季家这群污脏的人低头!
季老太在徐纪兰这得了个没脸,立场改变后打得就不是好主意,还有热心肠的妇人连提醒徐纪兰小心何文珊不要脸地抢她男人这种话都高声喊了出来,直把自诩为书香门第的何文珊说了个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季霖重重地咳了一声,一脸不悦地看向徐纪兰,满脸写着忍辱负重地走到她身边低声斥道:“在外面这么闹像什么话?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接着便拉着徐纪兰进了府。
他声音压得低,只有近处的季明昭听了个清清楚楚,此外从背影上看,倒真的像是夹在妻子与母亲中间左右为难,还主动放下身段哄着妻子的孝子贤夫。
打压徐纪兰不成的季老太一进门便气哼哼地朝自己的院子大步走去,但她还没走出两步呢就听见徐纪兰在她身后吩咐道:“老夫人不喜奢华,将翠华院的摆件古玩都撤出来吧,另外那尊供奉的鎏金佛像也换成实木的吧。”
闻言季老太猝然转头,动作快得差点没让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们齐齐闪了腰,疾步冲过来抬手就往徐纪兰脸上招呼,却被季霖一把抓住了手腕。
在季霖目光的暗示下,季老太看向了还没关的府门,以及门口一堆看热闹的脑袋,顿时怒从心中起,对季霖叫道:“你不是大官吗?就任由这些人这么欺负你老娘?就算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可是珊珊和你从小青梅竹马的情谊,你也凭着那些人胡乱的嚼舌根子吗?”
何文珊适时发声,站在季霖身后楚楚可怜地看向他,嘴里却说着:“珊儿没事,伯娘,珊儿不委屈的,霖哥整日忙于朝政必是累极,千万不要再为珊儿的事情费心了。”
见何文珊泫然欲泣,季霖手上的力松了半分,可终究是等到府门紧闭时才完全放手。
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不知是在向谁解释道:“近日京中事多,我又忝居高位,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实在是不能轻举妄动,外头的那些人爱说闲话便说去罢,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拦不住,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总归是不会因为闲话少块肉。”
待劝走了依旧忿忿不平的季老太,季霖腾出空来才想起来还有话与徐纪兰说,没曾想转头一看,徐纪兰都已经带着丫鬟走出几十步远了!
季霖连忙喝道:“站住!”
徐纪兰不紧不慢地转身,看向季霖的目光像是在看花园里那棵快要被虫蛀空了的树。
季霖见着徐纪兰这副神情便生气,今日明明是她惹起来的麻烦,她竟然还好意思像个没事人一样!
有了温柔小意的何文珊做对比,季霖心中对徐纪兰的不喜便愈发浓重起来,语气也算不上好。
“你今日做得太过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孝敬婆母本就是你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