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
那日从宫里回来之后,苏媞月就一直待在家中等寒舟的消息。
接连好几日,也没有等到他。
想来,应该是寒舟在半路上也遇到了麻烦。
这几日永安乱成一锅粥,苏穗以身体抱恙为由,好几日没去上朝。
他心里也清楚,周凛成为摄政王,这朝中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们这些老臣了。
大嫂胡凤莲也是个聪明的,永安出事后,她借着这个由头,说服了公婆。说是要带着小珏回娘家避一避风头。
胡凤莲的娘家在幽州。
永安离幽州大概有三天的路程。
苏穗不放心,于是让徐管家带人护送她们娘俩离开了永安,就是昨儿清晨的事情。
阴差阳错的,居然让他们两人双宿双飞了。
……
晚饭时,宫里的黄公公亲自跑了一趟,将礼单和婚书亲自呈上苏穗。
“苏大人,关于和亲一事,王爷和柔然王子已经达成一致,先在宫里按照公主出嫁的规矩,大办一场婚宴。等婚宴结束,柔然王子再带着令千金回柔然。”
黄公公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苏穗,接着道:“大婚于三日后举行,还请苏姑娘做好准备,莫让王爷难堪。”
苏穗重重的咳了一声,没有回答,亦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这分明就是强娶!让苏穗如何应下?
见父亲态度如此,苏媞月自知眼下情形恶劣,不想驳了周凛的面子。
于是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身来,轻轻接过礼单和婚书,她淡淡的道:“辛苦黄公公亲自跑一趟了,既是王爷的意思,那就按王爷说得办,我与父亲不敢有任何意见。”
黄公公微微一笑,夸赞道:“还是苏小姐识大体,知进退。得了,奴才这便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
苏媞月见他走远了,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穗放下筷子,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早早的带你远走高飞。”
当初苏穗死活不同意,现在看清了周凛的为人,也对如今北凉的局势大失所望。
这才想起来萧鹤野的好……
他若没出事,或许真能带着自己女儿逃离这不公的命运。
当然,这些也是后话了。
苏媞月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她坐到苏穗旁边,握着父亲的手,小声的说道:“爹,女儿不怕。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习惯了命运三番两次的捉弄,习惯了每次自己一人面对那些未知的恐惧,却还要忍着心里的情绪安慰身边的人。
苏穗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昨夜在城门外,王爷的士兵又抓住了一批人,我想着,应该是他派来救你的人。月儿,萧掌印答应过你的事情,并未食言,只是……唉……”
苏穗长叹一口气,“这一次,我倒是希望他真的有本事把你带走,月儿,当初我不该那般反对你们。”
“可我当时并不知道萧掌印就是先皇太子,我不知道他居然能活着从雪山回来……”
“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应该让他对这个人间失望透顶了吧?我甚至想象不到,他究竟吃了多少苦……早知如此,我就不会阻拦你们在一起。先皇太子那么苦,和我女儿在一起,还是那么苦……我罪该万死啊……”
“爹,您别这么说,我不怪您。一直以来,您是北凉的清官,是女儿的骄傲。这世道纷乱,我总说萧掌印是黑,爹爹是白,你们之间本就水火不容。女儿与萧掌印的事情,您会反对,也是情理之中。可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苏穗无奈摇了摇头……
唉。
什么是非黑白?什么清官正义?
如今永安已经被柔然人糟蹋成这样,苏穗的心思早就不在朝廷上了。
他只想着,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君主不顾虑百姓,永安的将士也不保护百姓,如今的北凉,已经无药可救了。
人们怨声四起,苦不堪言。
而周凛只为了彻底铲除萧鹤野党羽,不惜把好好的一座城变成柔然人肆意妄为的领地。
柔然士兵把这里的百姓当成奴隶,把这里的女子当成发泄兽欲的对象。
不管是良家少女还是青楼妓子,通通都逃不过他们的魔爪。
只有那些早早就对周凛投诚的官家女子,富庶人家才稍稍躲过了一劫。
寻常百姓无人护着,就只能任人欺凌,任人迫害……
*
承元十五年五月五日。
立夏。
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阳光有些刺眼,让人睁不开眼。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但苏媞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今日,又是她大喜的日子。
皇宫里来的辇车早早的就停在了苏府门口,桌上的婚服叠得整整齐齐。
琉宛和青芜站在一旁,谁都不愿意帮她穿衣。
要知道,这身婚服穿上,苏媞月再坐上进宫的辇车,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苏媞月从盥洗室走出来,看见两个小丫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