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金漫此时对太子耳语的这句话,真正的意义并不大,因为此时的太子虽然能勉强自己走路,但是他的神志已经有些恍惚,犹疑不定地跟着金漫的手,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狗狗一样,跟着金漫的手势往前,一步一步地挪到马车的边缘,直到看见马车外围的那些吃瓜群众,他才下意识地开始在想,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但围拢的群众们,那短暂的沉默,却令他有些脊背发凉。
太子努力睁开了眼,看向马车周围的人们,周围的人们见他看见了自己,纷纷想要跪拜,可是有的人却更早一步地拦住了身边的好友们,不让他们行这跪拜之礼,太子已经断臂,便不再是太子了,而且就在刚刚,他们似乎找到了一个比太子更适合做太子的人。若不是老皇帝还在,他们想要拥立萧砚为王的心已经呼之欲出,毕竟在萧圣的治理下,天乾国以严苛著名,律法相比其他几国都更加地严苛,近乎到不近人情的地步。所以,天乾国虽然看起来长治久安,但实际上,埋下的隐患和火种并不少。
就拿这苛政来说,不是有一句话叫做“苛政猛于虎”吗?现在的天乾国,就是在拼命地向内压榨,百姓的金钱、还有他们的粮食,都要充当税款,因为在他们的周围,有其他几国仍在虎视眈眈,连年的边境征战,让天乾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粮食危机、军饷危机,还有国库危机。
尽管萧圣连年增加赋税和傜役,但是这也只是从表面上引咎止渴,做一些缓兵之计,并非长远之策。他们这些年的严苛律政,只能让百姓更加叫苦连天,敢怒不敢言,非但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激化了中央集权与群众和百姓之间的仇恨,这也就是为什么,此时的萧砚演戏的痕迹那么重,明明大家都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子是不可能做这种悲躬屈膝的事,何况还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平民,但是萧砚肯这样说了,肯这样表态了,对长期处于被压榨和被武断统治的百姓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感触,有些人看着萧砚的眼神,仿佛在看着受人敬仰的天神一样。
相反,此刻看起来虚弱无比的太子,竟然没有得到百姓的同情,他们只是在心中否定了太子这个人,或者是说,在立太子将近二十多年之后,萧玦这个名副其实的太子,终于要脱下这身披了许久的空壳。其实萧玦并不是没有所准备,他已经安排了京城内的动乱,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后手。如
果他在试炼谷内失去联系,或者是落入了萧砚他们的手中的话,那么京城里就要马上发起这场叛乱,只要将老皇帝圈禁起来,将他赶下皇位,那么天乾国的顺位继承人,就只有他萧玦一个,至于萧砚,到时候就只能是他的臣子,萧砚的生死去留,都得是他说了算。
所以,在他受伤之后,金漫和萧砚迟迟没有返京的情况下,太子安插在京城的人,就开始内外夹击,对宫城发起了第一轮的进攻,他们虽然看起来已经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权,拿下了皇宫,但是其实他们只是拿下了外层宫门,内层宫门并没有打入进去,毕竟萧砚养了那么许久的禁卫军,也不是吃白饭的,他们虽然被太子进军这突如其来的叛乱和暴动,打乱了手脚,一时有一些慌张,但是在萧砚的护卫军和禁卫军联手之下,也是勉强能够从内层,将攻门的人团团围住,不让他们攻打进来,只是在搏一搏,等着萧砚的归来。
若是内层等到极限,粮食耗尽,萧砚仍然不能回朝的话,那么那个时候再鱼死网破也是不迟。可是今天他们终于等到了萧砚,他带着太子一起回京了。实际上,京城之内太子和萧砚两拨人,已经打得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可是皇城之外的人们,尚且不知京城内发生的,这改天换地的一场动乱,他们只是看到守城的兵将,已然换成了太子一党的将军,下意识地认为,整个京城里面已经换了天,被萧玦一人说了算。可是现在的太子已经是个残疾人,这样的人如何做天乾国的国君?就算是他逼宫成功,让自己的老爸退位又如何?天乾国是不会允许这样一个皇帝存在的。
太子自己也知道,此时已经大势已去,他只是不能心甘情愿地看着,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精心筹谋的事情,在关键的一战中,输得如此地快速,如此地惨烈,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这只虫子,临死也要再蹦哒几下,就算是伤害不到萧砚,也绝不能让他们如此轻而易举地拿下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况且这江山…
萧玦想到这那剩下的唯一的手,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掌心,骨节都泛出青白的颜色,他想,况且这江山本就该是他的,此时的萧玦听着金漫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同时,他的心里已经做了另一个打算。
萧玦也开口对金漫说道,“你知道吗?天底下的事,没有一个人能永远获胜,永远成功,我是如此,萧砚如此,你也如此。”
金漫今日
是盛装回朝,脸上虽然未施脂粉,但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很有气势,金漫还是在唇上涂了一层正红的胭脂,看起来十分华贵端庄。她那双涂着大红胭脂色的唇微微一挑,看向太子,见他强撑着眼神一直在这里,仿佛在等着自己做一个回答。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就告诉你,你说的这个句话很有道理,很可惜,我要的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