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间小榻上的木香昏昏沉沉正要睡去,忽然听见里头传来声音。
她连忙披上外衣,“少夫人你没事吧?”
她推门而入,蒙顶黄芽的茶香扑面而来,又瞧见南栀坐在床边,神色似乎有些怪异。
“少夫人你没事吧?”木香一脸疑惑,正要走上前查看却被南栀制止了。
“木香,我就是渴了想要烧点热水,不小心打翻了茶碗。没什么事情,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木香强忍着困意,竭力瞪大眼睛看了看屋子里四周,好像确实没什么异样。
“少夫人早些睡吧,夜里头就别看书看账目了,省得看坏了眼睛。”叮嘱了几句,木香打了个哈欠便回去了。
她关上门,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南栀整个人放松下来,回头看了眼被她着急推到床上藏起来的陆凌舟。
大手大脚的他弓着身子躲在被子下,活像一只虾。
南栀恰好和抬起脑袋的他对视,一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陆凌舟也难得碰到这么狼狈的时候,耳尖逐渐泛红。
南栀强忍着笑站起来,请他下床。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木香的疑惑声。
“不对,刚才榻上怎么放了件我从未见过的披风。”
南栀闻声心一凛,连忙一把拽过陆凌舟的大氅丢到床底下,又在木香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钻进了被窝。
瞧见床榻上隆起,木香轻轻喊了声“少夫人”,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借着手里微弱的烛火看清楚榻上放着的,只有南栀的碧山青色披风。
“怪哉,我今晚怎么总疑神疑鬼的。”木香摇了摇脑袋,临走不忘吹灭南栀床榻边留下来的烛火。
从被子缝隙投进来的烛火被吹灭,南栀眼前一片黑暗。
若有似无扑到她脸上的热气,还有和自己心跳声逐渐相近的另一个心跳声,都在明明确确告诉她。
她的床上还有另一个男人。
忌惮着外间的木香,南栀再紧张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逃出去。
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她就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光,看清楚床上陡然立起来的人影。
“陆大人……”她压低声音。
陆凌舟耳力好,听见外头的呼吸声均匀沉稳,料定南栀那个丫鬟已经入睡,便自顾自开口:“你刚才说……”
南栀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求陆大人小声点。”
她可不想让木香知道她床上有个男人!
呼吸的热气吐在柔嫩的手心变得十分灼热,她又连忙松手,低语:“一时冒犯,还请陆大人恕罪。”
“无事。”
陆凌舟抬手摸了摸嘴唇,轻咳一声后又问:“你方才说你知道什么了?”
南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没什么,是另外的一件小事。”
她方才看到炭炉里烧的兽碳,忽然想到宋咏睡在她这里的第二天早上,一直盯着炭炉里瞧。
当时她还以为是宋咏在外间的小榻上睡了一晚上,睡得不够暖和。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宋咏肯定是看到了兽碳,才会认定她手上还有钱,所以后来那几天才总缠着她。
陆凌舟翻身下床,南栀倏然回过神。
“王庆来是被柏氏毒死的,而且在我来之前,宋霖找到了给王庆来下毒的人。为了维护侯府的名声,他定然不会声张此事。”
陆凌舟双目适应了黑暗,准确无误地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一饮而尽。
她吃的是什么茶,倒比皇宫里的贡茶还要香甜。
“可王庆来是良籍,他无故死在侯府按理不是要上报吗?”南栀不解。
王庆来死得凄惨,又不是老死或是病死,循旧例张五六将仵作的验尸报告呈上去,上头还要派有官职的仵作前来检查。
“良籍?王庆来不是良籍,他和王莺莺在县衙的户籍上还是贱籍。按理他的死不必上报县衙乃至州府。”陆凌舟解释道。
什么?
可南栀分明记得府中下人曾说,王庆来当年为救宋霖断了一条腿后,宋霖便将他一家子转为良籍。
贱籍难消,侯府的家生子私底下都很羡慕王家人。
王庆来当上侯府管家后,更是因此对宋霖忠心耿耿。
可他和王莺莺至今竟然还是贱籍?
陆凌舟离去后,南栀想着这个问题久久未眠。
她翻了个身,忽然嗅到被子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她熏衣用的向来是栀子香,从未用过檀香。
这檀香,是陆凌舟身上的。
南栀心头莫名有些烦躁,她大力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慢慢地终于睡着了。
她久违地又梦见陆凌舟了。
这次和之前两次都不一样,第二天一大早等她睡醒,她一下子忘记自己梦到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确实又梦到了陆凌舟。
今日外头竟然下起了雪粒子,一走出去,带着潮气的寒风似乎要钻进骨头缝里。
南栀不愿出门。
“少夫人,王管家的死因查出来了。”丁香风尘仆仆地从外头进来,落在她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