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点,让我看着你的脸。”
钱大元急忙凑了过去,看着大伯这惨白的眉眼,估摸着大伯是不是要死了准备安排后事……这么想着,心里还生出了几分期待。
“大伯,您吩咐!”
钱正平看着他的眼睛。
做生意几十年,钱正平不说有多大的本事,看透一个自己熟悉并且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还是很容易的。
这双眼睛里,满是野心和期待。钱正平心下连连冷笑,混账玩意把他害得这么惨,还想要接手他的东西,简直是白日做梦!
“确实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但不是为我自己。”钱正平说话时胸口很痛,可他还是想看看这个混账发现自己的打算落空时会有什么样的神情,他眼神里满是恶意,“为了求解药,我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出去了,你爹娘就要到城里了,以防他们来了没有落脚处,你也别歇着,让人抬着你出去找找空置的院落或者酒楼。”
钱大元瞪大了眼。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钱正平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出去了?
那他……岂不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了?
“大伯,你送给谁了?”
钱正平看着他眼睛,饶有兴致地道:“周幺娘手里的药很值钱,动辄上万两,我所有的家当凑在一起都不太够,她看在我是大明亲爹的份上,勉强给了我一颗。”
钱大元惊了:“什么药这么贵?她这纯粹是趁火打劫!大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追回来。”
“大元!”钱正平胸口痛啊痛的,好像也还可以忍受,“人不能不讲道理,药已经被我吃了,说起来,我当初去求第一颗的时候,她才收了我三千五百两银子。如果那药不给你吃,后面我也不用送出自己的全副家当。我这个做大伯的,够对得起你吧?”
钱大元哑然:“谢谢大伯。”
钱正平轻笑:“你是我亲侄子,不说这些。我就是想说,现在我住的这个宅子都已经是他们母子的了,接下来……我得靠你。希望你能看在往日我对你照顾有加的份上,好生照顾我度过这最后的日子。还有,我的丧事,大概要麻烦你了。”
听到连这个宅子都没了,钱大元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神情。合着他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还要照顾这个瘫子,甚至还要给他准备后事?
“大伯,你没开玩笑吧?”
钱正平认真看着他眉眼,半晌道:“原来我身边没有一个贴心人,连你对我都不是真心。我活这大半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别人了只是钱正平一面之词,钱大元不相信他会这么舍得。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大伯,您别这么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您的身边。再说了,您是大明的亲爹,如今您伤这么重,他不可能不管你。侄子能力有限,怕是照顾不好你,但是大明就不一样了,他有那么多的银子,可以请几十个人轮番伺候你……”
钱正平已经闭上了眼睛。
不用试探了。
侄子不愿意伺候瘫了的他,甚至不愿意帮他办丧事。
哪怕钱正平现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但是他当初照顾弟弟赚了不少钱,钱大元至少有五六百两……这些银子说多不多,但也着实不少。只需要分出几十两,就能把他照顾得很好。饶是如此,钱大元居然也不愿意。
此时钱正平心里特别失望,只觉自己往日里的真心全都为了狗。早知道,还不如把那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周家母子,兴许他们不会这么寒心,也不会不管他。
楚云梨拿走了钱正平所有的房契,当然不是只为了收着。人走了之后,她立刻叫来了一位得力的管事。
“带人去收了钱正平的宅子和铺子,如果没有人管他,就给钱大元一百两银子,让他这个亲侄子代替大明伺候钱正平一段时间。”
钱正平正想把侄子打发走,就听说周幺娘的人到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哪怕猜到了周幺娘不近人情,兴许会真的把他丢大街上。当周幺娘真的派人前来收院子,他心里还是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冷。
“请进来吧。”
钱大元看到大伯的脸色一瞬间特别难看,试探着问:“她的人来做什么,探望您么?”
钱正平苦笑:“我都说了,这个院子是她的,她让人来收院子,有什么奇怪的?”
钱大元张了张口:“好歹你还是大明的亲爹,他们应该不至于这样对你吧?”
“我对他们无情无义,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对我有情有义?”钱正平胸口虽痛,但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大元,这世上许多的事情都是相互的,我对你好,你就得对我好。日后,大伯就指望你了。”
钱大元起身:“可是我在城里没有落脚地,你如今病成这样,也不适合跟我回镇上。镇上都寻不到高明的大夫,您若是回镇上,只能等死。要我说,还是大明那边认识的人多,他们有银子,可以帮你买这天底下最好的药。”他说了一大串,转头发现大伯眼神沉沉的盯着自己,他有些尴尬,勉强笑道:“大伯,我是为了你好,是真心为你考虑!不是不想照顾你!”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满脸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