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启朝过中秋有拜月习俗,供奉太阴星君。大多是妇人祭拜,因女子属阴,拜月求神可保佑顺遂康健。
絮儿来至园中,方知所有宫妃、年幼的公主以及萧云舒都已拜过太阴星君,并上了香。
可见没人等着她,都当她可有可无。
朱美人位列最末,瞟了她一眼,神情有几分担忧。因为方才他们离席,萧云舒大大排场了絮儿一通。
说羡慕齐王妃洒脱自在,在席上与齐王调笑私语。哪里是羡慕,分明在羞辱絮儿不守规矩。
皇后顺势将罪责归到贵妃教导无方。
贵妃因絮儿落了下风,已生怨气。方才祭月刻意不让人去催,以此当着众人的面训诫絮儿晚到。
她要在皇后面前耍威风,也要将絮儿在隐春园不守规矩的事情一并清算。
絮儿将众人睃一眼,感觉气氛有些古怪。搀扶李辞到一旁的凉亭坐好,自顾自去吃点心。
刚坐下就被乐怡公主拉到一边,“嫂子,你们如何去了那么久?”
絮儿笑道:“去打情骂俏了。”
逗得乐怡公主咯咯笑,“嫂子还说我呢,自家就不正经,对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我要告诉母后去。”
絮儿笑着用一只手掌推她的背,“快去快去,我等着领罚。”
说到罚,乐怡转回一张忧愁的脸,“你还不知道吧,贵妃娘娘等着罚你呢。说你不规矩,是她疏于管教骄纵的。又说养育五哥一场,要替他提点王妃。哼,她会那样好心?”
絮儿半嗔半笑道:“嫁人不就是这样,操心完夫君操心孩儿,操心完孩儿一并操心儿媳或是女婿。往后嫁人你就知道里头的辛苦了。”
说得乐怡公主面上红扑扑,“你又来了,没准儿我不嫁了呢。”
絮儿由衷地叹一口气,“那倒好了。”
两人说话间,絮儿觉得暗中有双眼睛时不时瞅她一眼,盯得她脊背发凉。转去四下看看,只见众人谈天说笑并无不妥。
闹了一夜,倒是皇后撑不住了。乐怡公主见她扶着额头坐在圈椅,忙跑去跟前伺候。
絮儿坐在凉透的石凳上,接受众人鄙夷的目光。
萧云舒不找她说话,忙着与公主、妃嫔们闲聊,刻意晾着絮儿试图让她难堪。
晾着晾着,萧云舒自觉没趣,反而觉得是晾着她自己了。
有个妃嫔是大理寺卿夫人的表亲,前些日子听见说她表姐因照齐王妃的法子饮食锻炼,瘦下一大圈,已然是风姿卓然。
这厢捺着好奇打量齐王妃,真格是身段窈窕婀娜,肉都听话得很,堆在一应该堆的地方。
便与絮儿搭讪,“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瞧,齐王妃果真是容貌出挑,仪态万方。”
絮儿转身,隐约记得上首席坐的有这位妃嫔,福身道:“娘娘谬赞,宫中列位娘娘才是真正的美貌非凡。”
那妃嫔见她不端架子,也不自轻自贱,很有两分气度。听闻她不过是商户女,本不愿搭理,碍于想求变瘦变美的法子,只好又问:
“本宫有位表姐,乃大理寺卿范大人的夫人,闻她得齐王妃的妙法,不过二月功夫,已然瘦下二十斤。那是什么神仙法子?”
絮儿心念一动,提起精神重新打量这位妃嫔。看她年纪三十出头,大约曾经是个大美人。如今发了福,仍见几分风韵。
絮儿笑答:“神仙妙法不敢当,不过是素日琢磨出来的保养法子。娘娘倘或不嫌,一会儿使人写了,送到娘娘宫中。照着上头安排饮食,适当走动,是能清减些个。”
那妃子欢欢喜喜点头,忙招呼个宫女到跟前,“双喜,等会儿跟着齐王妃拿了方子再回宫,可不好劳动齐王妃再差人跑一趟。”
那丫头勾着脑袋答,“回安嫔娘娘,奴婢知道了。”
原来这就是安嫔。
絮儿来前央求廖妈妈把宫中一应需要注意的人写下来。在廖妈妈的描述里,安嫔美艳动人,性子跋扈,但凭着样貌出挑颇得皇上欢心。
如今十几年过去,絮儿如何都不能将廖妈妈口里的女神仙与眼前这个发福的妇人对比。
谁都有年轻貌美的时候,却不是谁都能永远年轻貌美。而这宫中,永远有年轻貌美的新鲜女人。
也许是夜凉,也许是心凉,絮儿随意吃得两口点心便放下,独自到花池前赏花。
暗夜里,水面漆黑一片,枯败的荷叶东倒西歪,让她想起皇后病歪歪的容貌,以及安嫔浓妆艳抹盖不住的老态,不免叹息。
那厢气氛正好,年幼的公主、皇子提着兔儿灯嬉笑玩耍,妃嫔们闲叙欢谈,各自得宜。
安嫔的眼睛死死盯住朱美人不放,恨不能把她那身段安在自己身上。
正恼着便听贵妃提议:“月色正好,独在这园子玩不得趣,咱们往荷花池那边的听风亭坐着去,使人摆上螃蟹、菊花酒好好热闹一回。你们说好不好?”
众人听见都说好,唯有皇后淡然摆手,“你们闹你们的,本宫乏了先回宫。”
众人福身送走皇后,都赶着来奉承贵妃,毕竟剩下的人里头她的位份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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