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银子和美男子(1 / 1)

可世间事,哪是人能算尽的。

看似已死的蕴藏生机,看似乖巧的偏生反骨。

好比陆展,表面上乐意随父亲兄长赴宴,坐在席间实则如坐针尖。

处处是奉承寒暄,听得他直犯恶心。强忍一个时辰,借故醉酒,早早离席回家。

途经隐春园西角门,下马往里去了。

看门小厮嬉皮笑脸牵过马,“陆三爷今天不是告假么,难道为给我们放赏折回?”

陆展撩开袍子进门,斜睨一眼,“你们的赏可不归我管,只问孟总管要去。”

小厮拴好马瘪嘴道:“他老人家,阎王殿里打欠条——死赖。上月满勤愣扣我二百钱,本想给老娘买个银搔头,全搅黄了。”

陆展见他跟在后头碎碎念个不停,随手解开钱袋拣了一两来重的碎银丢去,“拿去孝敬你娘。”

“欸,欸,多谢三爷!”

陆展摆手,“不妨事。你小子替我到主院跑一趟,把集美姑娘叫到花园荼蘼架来。”

那小厮把门上的差事交其他人暂时看着,自己颠颠儿跑去主院。在门外踮脚往里瞧,不见人进出。

恰巧集美要送摆午饭的食盒回厨房,瞧见一个十四五的小子抬着脑袋往门内望,便喝了声,“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那小厮见有人来,低眉顺目地笑,“姐姐好。我是西角门上的,陆三爷叫我传个话,请院内的集美姑娘到花园荼蘼架说话。”

集美看他脸生,恐是底下人捉弄她,点头道:“好。知道了。”实则照旧提着食盒走向厨房。

待归还食盒折返已过大半个时辰,她心下打鼓,万一真陆展有事情找,岂不是害人白等,故而又往花园走。

到园子张目四看,荼蘼架旁并没有人,心道果真被骗。不防树上“簌啦”掉下一人,吓得她捂紧心口就骂:“好个死人!躲树上做贼!”

定睛一瞧,果真是陆展,正抱臂倚在一棵海棠树,洋洋笑着。

集美恭敬福身,“小的不知是陆三爷,方才出言不逊,还请见谅。”

陆展上前道:“等你不来,只当姑娘为上次的事怄我呢。”

见他笑中有些亲昵的意思,集美自觉好笑,这些富贵公子真够闲的,语气更添不快,“王府太太平平的能有什么事?我又怄什么?”

她不欲理睬,嫌两人站得近,往后退一大步,“陆三爷找我什么事?今天过节,王妃准了下头人的假,院里就我一个伺候,怕误了差事。”

那些个小动作陆展瞧在眼里,仍是笑,“噢,我也是为王妃。上回因鞋印的事惹她不高兴,想好好赔罪。不知王妃平日喜欢什么,好着手准备。”

突被这样一问,集美真答不上来。她抚着下巴歪头细想小姐喜欢什么。原想说古籍琴谱之类的,这些小姐如今都不喜欢了。

联想絮儿最近的性情,也是有意耍一耍陆展,便说:“王妃只喜欢两样东西。”

“哪两样?”

“一是银子,二是美男子。”

话说得十分郑重,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规矩福身道:“陆三爷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转背捂嘴低声笑,看陆展如何拍马屁。

没走出两步陆展又追来,轻声追问:“那姑娘喜欢什么?今天帮了我的忙,得好好谢你。”

瞅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集美憋着无名火,思考再三吐出一句:“我喜欢王妃。”

把陆展噎在原地,半天没顺过气来。过后揉着额侧笑,往日没瞧出这丫头,伶牙俐齿的真难缠。

不觉集美说话的样子又浮现眼前,陆展眼色一跳,方才她涂了他送的胭脂。

当时因为要送王妃,他谨慎地先往手背涂过,那颜色绯红中带一抹桃红春色,十分特别。

涂在集美脸上,是好看的。

这厢陆展策马回家过节,没几日备好特别“谢礼”就要引絮儿往别院。

那日温玖说的话不无道理,王爷的心思难猜也好猜,只需谋划得当,不愁做不成。

陆展边想边笑,或许应了陆夫人的话,他真是愈发没出息,天天在王府琢磨如何伺候人。

如今当护卫还不够,保媒拉纤的差事都做上了。

一想到齐王如今身陷囹圄,众叛亲离,若王妃能与他成为眷属,余生相守。也是当属下的一点心意。毕竟不知还能在齐王府当多久的护卫。

这次端午宴,他爹让他在内阁大员面前露了脸,又特意向几个实权将军引荐。不日就有新去处。

临走做这些,算是给王爷尽最后一份心。全然不知王妃已经答应要住到别院的事。

这日天刚黑,絮儿因晚饭多吃了主食在院内散步消食。忽闻一阵哗啦响动,像从屋顶传来。

举目望去,一个轻功了得的男子踏着瓦片而来,身着月魄色浮光锦圆领袍,蒙着下半张脸,立在月下悠然打扇子。

夏风吹得他衣袂翻飞,顺滑的发丝随风而动,周身翩翩俏郎君的风度。

集美也见了,慌着往上头指:“有贼!还是淫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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