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澈愣怔片刻,哑然失笑,收回身子。
他的阿染,还真是清醒呢!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竟然品出了淡淡的苦涩。
平复好心绪,玄澈放下茶杯,眸光有意无意扫了小黑一眼,继续讲述。
小黑看似懒散地趴着,实则听得全神贯注。
故事回到魔尊从业火的缝隙来到迦南大陆之时。
他那时刚下了战场,又在冥河底泡了三天三夜,一身战甲都被业火融化了。
脸上龙髓玄魄所制的面具也有了裂痕,被他随手丢弃一旁,连同一身戾气、绝望、怨恨、不甘以及执念,一同摒弃。
随手扔下的面具上零星的业火烧死一地毒虫蛇蚁,救了一个即将被毒虫分食的幼童。
幼童以为是天神相救,将其留下的面具虔诚供奉,几十年如一日,诚心不移。
忽一日,在他供奉面具的地方,平地拔起一座九层高的黑塔。他的神只受其诚心感召,戴着面具重临人间。
此后,他的族人,乃至全南疆的子民,都虔诚供奉这位神只,直到今日。
“面具成神?原来黑煞神是这样来的!”沈星染恍然大悟,“可是为什么你们会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他是我的戾气,我的不甘,我的愤怒,我的怨念,是我所有的恶念。归根结底,他是我的一部分!”玄澈说话时,目光始终停留在小黑身上。
小黑听得竖起了上身,一身鳞片都炸了起来。
沈星染也发现了它的异常,忙伸手安抚,“小黑你也别太激动了!平日里看不出,原来你这么关心你的主人!”
突然想起初见小黑时的情景,朝玄澈比划着,“我刚见小黑的时候,它还是一条蛇,大黑蛇!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变成龙了!它平时很乖的!”
“遇到你,是他的幸事!”玄澈说着“他”,目光却一刻也未从沈星染脸上移开过。
小黑在轻柔抚摸下渐渐平静了下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玄澈。
沈星染突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那你和黑煞到底算什么关系?你不会……把他收回吧?”
玄澈没有言语,只是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
沈星染急了,“虽然他曾经是你的一部分,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如果强行将这部分吸收回去,是不是就代表黑煞将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对于沈星染来说,她平等地尊重每一个生命!即便是陌生人,她也会为他发声。更何况是相处了一段时日的黑煞。
“你很在意他!”玄澈沉沉地开口。
“我……”不知为何,沈星染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神,有点狼狈地撇开视线,正好撞上小黑直直看过来的眼神,一下子愣住了。
那其中夹着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根本不像是一个动物眼中该有的。这是小黑第一次用这样不单纯的眼神看她。
玄澈忽然笑了,笑得一脸落寞,“放心,就算我不在了,他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是吧?”
最后的问句,是对着小黑说的。
小黑毫不躲闪地回瞪住他,一人一龙,眼神在空中激烈地碰撞交锋,又各自弹开。
沈星染眯着眼疑惑地来回看着他们,双手抱胸,脚在地上点了点,“我说二位,有什么事情是我不配知道的吗?”
玄澈收回目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沈星染知道,每当出现这个表情,就代表他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小黑好像也知道这一点,自动退到角落里,懒懒地趴着,闭目养神。就差把“老子对你们的破事没兴趣”写在脑门上了。
“阿染,”玄澈艰难地开口,“明日过后,我可能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会很久吗?”沈星染倒是没太在意。
相识以来,她早已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现在知道他的来头果真非同小可,又是魔尊又是修仙界的,一切就想得通了。
“可能会有点久……”玄澈很少有这么欲言又止的时候。
这样看来,他多少是有点反常。
“有点久是多久?你又不是没有一声不吭消失过!”沈星染是个记仇的人,她可没忘记在永阳城外玄澈丢下她不告而别的事。
虽然玄澈有让姬伯给她带了消息,但是在她眼里,没有当面说明,就叫不辞而别。
一剑封喉。
玄澈苦笑,“还在气我?”
沈星染托腮望天,“我很小气的!”
“阿染……”玄澈幽怨地叹了口气,“这次我当面同你讲,你没理由再生我气了吧?”
又来装可怜!
偏偏沈星染最吃这一套,憋不住嘴角上扬,眼神东瞟西瞟,就是不看玄澈,“我有那么小气么?”
“我的阿染最是大度!”玄澈打蛇随棍上,“那以后可不能再翻旧账啦!”
“哎!你好歹是堂堂魔尊,怎么这么得寸进尺?”
沈星染拿手指着他,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
玄澈强势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拉近,“当魔尊太没意思了!等我这次回来,我就住在迦南不走了,日日同你在一起,给你做好吃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