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告诉了她,又打起精神来:“我只担心他身旁没有可用的心腹人,虽然他想从鸡鸣县调几个过来,但这几天也不能空着,我想来想去,不如把屠竹留下?”
杨仪本不明白为何他好似跟自己商议,转念一想:“你是怕……留下竹子,小甘会……”
薛放笑道:“你说,把小甘也留下,怎么样?”
杨仪垂眸一笑:“你竟然也能替他们着想了?”
薛放道:“我怕你身边缺了人手,也怕你不乐意。”
杨仪此刻想到的,是宣王在宫内那句话,如果小甘能够顺势留在沁州,倒也不失为避祸之法子。就如同陈献一般。
方才听薛放说俞星臣要将十九留在沁州,杨仪心里想到的,无非是前世有关于陈十九郎在宫内的那种传说,本来她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倘若陈献远离宫闱,自是再好不过。
小甘亦是同样道理。
于是杨仪道:“不妨事,我跟她说,想必她也是乐意的。”
薛放握住她的手,嘿嘿笑道:“这一路上,我伺候姐姐。”
杨仪白了他一眼:“你能给我消停些,我就阿弥陀佛。”
下车后,杨仪把此事告诉了小甘,小甘亦喜亦忧。
小甘当然愿意跟屠竹在一起,可是就这么离开杨仪,却又非她所愿。
杨仪知道小甘的心意:“你若是只为我才为难,那大可不必,你只管放心留下,同竹子一起好生照看十九,他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这个年纪,你是心细机警的,竹子又向来稳妥,你们在他身旁恐怕还好些,只是……我却担心,留你在这里会不会也有危险。”
小甘眼红红:“我不怕什么危险,就是……不能日日跟着姑娘,我心里不受用……”
杨仪道:“胡说,只要你们能好好的,听俞巡检的意思,还是得尽快把十九调回去的,快的话不过是两三个月,慢的话……也无非一年。迟早你们还是要回京的。”
小甘拉住她的手:“姑娘……”
“不许泪汪汪的,我不喜欢。”杨仪摸摸她的头:“何况,你早不是一个被人卖来卖去的丫头了,跟着我,那也不过是咱们之间的情分,如今趁着这段时间,去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小甘本来没落泪,听了这句,泪刷地冒了出来。
她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杨仪。
车中薛放看着这幕,望着小甘双手紧扣杨仪的后腰,他便男女不分、一视同仁地撇了撇嘴。
沁州这边安顿了半天,主要是俞星臣奉命,对于本地官吏做了些升调降免的安排。
其实薛放对陈献的担忧,也是因为跟陈献感情甚笃,其实之前海州倭寇事发的时候,沁州本地自然也不得安分,有好些都聚集海州,想要一鼓作气推平海州,故而被一网打尽的极多,就算有零星漏网之鱼,也不成气候,不能再兴风作浪。
加上俞星臣极擅长观人,又根据本地官吏的考核等等,大手一挥,把些贪吝苛刻,甚至庸碌无能的尽数或调或免,却提了相当一部分的可用之才。
贾知县也被申饬罢免,如今沁州,便由陈献任巡检司旅帅,兼任知县一职。
陈十九的性情本就极其机变,手腕又玲珑,假以时日,俞星臣所选的这些人自然都是他麾下可用的,沁州之势起,指日可待。
只要沁州居中无碍,就算海州跟汐州有个如何,有沁州这楔子在,三地连不成片,自不足为虑。
半天,俞星臣调度安排妥当,陈献也自跟沁州众位寒暄相识。
车队这才重新启程。
到了汐州,俞星臣又做了一番调度,汐州城的情况要比沁州好的多了,但安排妥当后,却也已经日影偏斜。
俞星臣因着急赶路,又觉着多耽误了大半天的功夫,便即刻启程。
出了汐州,队伍正行中,突然放慢了。
前面的先锋官跑回来报告:“大人,路中间倒了一棵树!拦住了去路。”
俞星臣略觉诧异:“怎么倒了的?是雷劈、还是有人砍倒了?”
“看着像是有人砍倒了的。”
“嗯……叫他们挪开就是。”又吩咐:“警惕些。”
杨仪因小甘跟着屠竹留下,便在薛放的车中,听见“倒了一棵树”,只觉着似曾相识,心头转念,忙道:“等等。”
俞星臣在前头听见,回身相看。
就在这瞬间,只听得“哈哈”地大笑之声从前头传来,震得俞星臣皱了眉,灵枢则忙拨马上前挡住他。
这会儿,只听一个炸雷似的声音朗朗地响起:“那个姓杨的小女娘……是不是在车里啊?老子等你很久了!”
薛放先前正吃了药在瞌睡,猛地听了这个,立刻精神起来,目光如炬地:“什么人大放厥词的?这是在说你吗?”
杨仪回头笑道:“你别闹,这个人也是我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