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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酒水,海物,还是舞姬,游女,都按你们心意随便报上来吧!今天我一定让诸位兄弟们满意!”
松浦孙五郎甩出几十枚金货,满不在乎地扔在榻榻米上,而后一脸得意的享受着众多和泉国人众的奉承。
同样是界町的壕外,这里却不再是低级宿屋,而是收费昂贵的高档场所。外部隐蔽,隔音很好,内里宽敞,装饰豪华,侍者殷勤。不管是寻花问柳,舞文弄墨还是游山玩水,都是绝佳的地方。
众人显然都十分高兴,一齐起身把手举过头顶,高呼“松浦大人”的名号。
唯有一人反应稍微慢了一拍,但大家显然不甚在意。
高大强壮,武勇过人的寺田安大夫,没有及时参与到同僚的狂欢当中,不是出神没听到刚才那句话,而是想起了幼时与父母同游界町的情景。
“不论点心,南蛮糖,还是玩具,衣饰,都按你们心意随便报上来吧!今天我一定让孩子们满意!”
父亲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吧?
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呢?
十五年?还是二十年?
反正一直随着松浦孙五郎这家伙艰苦卓绝地作战,日历什么的,去翻看了也没什么好处。
“再坚持,请再坚持一下!一两年之后,我们就能夺回自己的土地,日子就会好转了!”
类似的话,已经听到耳朵出茧,但直到今天以前,其实都没怎么见过“好转”的迹象吧。
“夺回和泉人自己的土地,不需要向任何人纳税,也不必替别人去打仗!那样我们才能再回到以前的日子!”
这也是松浦孙五郎经常说的话呢。
被这句话打动的人似乎很多,但不包括寺田安大夫。
所谓“以前的日子”,就是指守着一个鸟不拉屎的破烂寨子,只去过一次大镇子,吃到了金平糖就以为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也许他的年纪太小,不足以记住“以前的日子”到底好在哪里。他所见到的是,帮三好做事的松永久秀、岩成友通、松山重治,等等好多人由一文不名到锦衣玉食。而身边这些绝不肯屈服的豪杰们,连吃顿白米饭都要心疼半天。
别说三好家的一门和重臣了,就算是沼间大叔这样无能之辈,守着祖业,老老实实给长庆公磕头,人家也渐渐能用上界町最时兴的衣饰家具了。
而松浦孙五郎这边的人呢?平日偷偷摸摸省下每一文钱招兵买马,隔三差五去找三好家的麻烦,大军来了就扔掉家宅逃到山沟里当野人。后面总算达成议和,但没过两天安稳日子,掌握近畿的人却又变了。
可笑的是,居然有不少人认为这次议和是个大胜利,是松浦孙五郎的大功劳。实际上除了维护松浦本人的独立性之外,下面的人得到了什么吗?
寺田安大夫不知道父兄为什么要选择跟随这个只会给寺田家带来损失的“守护代松浦殿下”,但他早就决定纠正这个错误了。只是手里已经有了三好家的许多鲜血,没办法再搭上线了。
现在好不容易织田家来了,此时不抓住机会,更待何时?
所以他现在竭力在思考一个方案,能把松浦手下的死硬分子都集中起来,以便里应外合,一网打尽。【愛↑去△小↓說△網w 】但又怕当真聚集了太多势力,给围剿带来麻烦。
寺田安大夫还没接到织田那边的具体指示,只吩咐要“待机而动”。但他等不下去了,决定不要“待机”,而是自己来创造这个机会。他很清楚,织田家派过来的守护代,是个极为厉害和危险的人物,如果自己不出手,说不定过段时间松浦就被平手汎秀收拾掉了。到时候投诚那还能有什么价值?
众人都已经开始抱着女人豪饮了,但松浦孙五郎只是微笑地看着,并不喝酒。寺田安大夫也留了个心眼,假装与旁人一样拼命倒酒,实际却用衣袖做掩护吐了一大半。
“啊啊,真是美酒,美食,美人,全部都有了!”
“可不是嘛?要是天天能这样,少活十年我也愿意啊!”
“少活十年?只活十年我也愿意!”
“是是……咱们辛苦这么久,总算也看到这点盼头哇。”
听到这话松浦孙五郎赶紧补充说:“这只是个开始,以后的黄金钱财源源不绝,而且不只是钱,领地,权力,我们都要一一拿回来。”
“愿追随松浦大人!”一个已经微有醉意的家伙突然举着杯子高呼一声。
剩下的人于是也齐声道:“愿追随松浦大人!”
当然喊得最响,神色最严肃的,还是一向只知冲杀,不知变通的寺田安大夫。他甚至还跑上前,要恭敬地向敬上一杯。
没人知道他心里充满了鄙夷和焦虑。
他为这种低级的收买人心而鄙夷,也为这种低端办法真的有了效果而焦虑。
总是有这种没脑子的人,只知道遵循父祖的立场,为老主君效力,根本不知道安危得失方面的考虑,现在得了一点好处居然就满怀感激……
寺田安大夫很窝火,但外表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一如既往的,他专心扮演“榆木脑袋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