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道出自己的身份,被殊丽拽了回来,示意她不可暴露身份,这屋里说不定有人贩子的眼线。
果不其然,小半炷香后,一名男子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身世,像是在套近乎,还问起殊丽他们的身家和年纪。
殊丽闷不做声,笃定他和人贩子是一伙的。
那男子扫了一圈,视线落在陈斯年脸上,“敢问兄台身世如何,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陈斯年站在殊丽斜后方,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闻言也未移开,“你瞎吗?一身布衣,能有什么金贵身世?”
那人被噎住,暗哼一声,又问道:“我怎么觉着,兄台身上有股杀气呢?”
陈斯年越过殊丽时,拿出衣袖里的飘带,蒙住了她的眼睛,随后走到男子面前蹲下,在男子或是好奇或是戒备的目光下,忽然捂住他的嘴,翻掌砍在他颈间。
男子当场晕了过去。
陈斯年站起身,如同上次对待庞六郎那般,狠狠往他脑袋上踹了几脚,不带任何犹豫,看得其余人心惊肉跳。
出了气,他走回殊丽面前,摘掉她眼睛上的飘带,附耳道:“一会儿打起来,娘子跟在我身边就好。”
殊丽诧异他的机敏,小声问道:“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不是很明显么。”
他眨眨眼,默数了十声,果听屋外传来响箭声,划开了夜的寂静。
兵刃声随之而起,殊丽以为他们可以在屋里等待外面打斗完再出去,这样比较安全,却不想,陈斯年一脚踹开门锁,拉住殊丽往外跑。
晚娘和冯姬看傻了眼,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冯姬更是边跑边嚷:“前边那个,你放开她啊!!”
一个猛扑,冯姬抱住了陈斯年的腿,陈斯年抬起另一条腿就要踹他,被殊丽狠狠拉住。
“你做什么?!”
陈斯年收了脚,看着冯姬从地上爬起来,横在殊丽面前,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势,失笑一声,笑声幽幽,可没等他开口,斜后方突然袭来一把屠刀。
冯姬和殊丽同时开口:“小心!”
陈斯年反身一记高抬腿,踢翻了偷袭的人贩子,望了一眼追过来的侍卫,耸了耸肩,不打算逗留了。
老齐他们被抓,很可能暴露他榆林大公子的身份,皇城不宜久留,他在朝中有眼线,知道今晚的放饵行动,故而混了进来,本就是冲着殊丽来的。
此番离开皇城,不知何时能够重回,更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到这个女子,不如顺道带走,也好给阿斐一个舅母。
但眼下的形势,想带走她势必会与侍卫们产生冲突,于他不利,只能再寻时机。
但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必须做好离开的准备。
可漂泊惯了,身心皆疲,若能择一人成家,心里有个寄托,似乎也是件不错的选择。至于皇位,以他现有的势力,还不足以对新帝构成致命的威胁,来日方长,他从不是个急躁的人。
黑夜掩饰了他脸上流露的讥笑,他转身离开,还不忘朝冯姬摆摆衣袖。
冯姬疑惑道:“他是谁啊?”
殊丽望着那人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朦胧月色下,她竟觉得他和元佑很像,都是阴狠不怕惹事的人,可她十分清楚,他不是元佑。
元佑身上有一股向阳而生的朗正感,而此人像是生长在阴暗中的一粒种子,不知会开出怎样诡异的花。
一场厮打过后,侍卫擒获了二十来个状如牛的男子,押去了刑部大牢。
殊丽和众官员将被拐的良民送回家,在送回最后一人时,东方已经鱼肚白。
当陈述白找到殊丽时,她正扬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与官员们有说有笑,笑意真诚,眼底熠熠,是在内廷时见不到的光景。
没想到圣驾会亲临,殊丽随众人跪地行礼。
陈述白跨下马匹,大步走向殊丽几人,颀长的身躯拢在曦光中。
殊丽不确定地抬起头,见他背光而立,呐呐道:“陛下万安。”
陈述白凝着她脸上的灰土,深邃的凤眸终于归于平静,转身淡淡道:“起驾回宫。”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独自跨马离开,依旧冷肃,不近人情。
殊丽有点迷惑,等冯连宽走过来时,起身问道:“大总管,陛下怎地不大高兴?”
侦破一桩大案不是该如释重负么。
冯连宽与她并肩走在冉阳中,语重心长道:“陛下是在关心你,却又不能在臣子面前太过显露。”
多明显的情愫啊,他二人怎就如此木讷!还是说,他们身上背负的枷锁太重,没办法交心?
老宦官迎光摇了摇头,深觉感情一事,在掺杂太多外因后,会变了味道。
殊丽同样迎光而行,却不信老宦官口中的“关心”,天子会关心江山社稷,会关心黎民百姓,他的心要包拢世间万物,再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
众人随圣驾离开,不远处的杨树后,陈斯年望着陈述白的背影,微微握拳。
十年不见了,二皇兄。
与记忆里的那个高个子少年没什么区别,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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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回到宫中,直接将殊丽带回燕寝,容许了灰头土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