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发落(1 / 2)

虽然金陵距离京城足有千里之遥,但皇帝想要的东西,谁又敢让他久等呢?

内卫选了最好的千里马,四日之内自京城至金陵跑了个来回,将薛蟠一案的前因后果乃至贾雨村的判决全都送到了皇上御案上,皇上倒也没自专,特地带着东西来找上皇,两人一并看了。

宝相寺内一间厢房里,博山炉内青烟袅袅,龙涎香气充斥房间,上皇在炕上盘膝而坐,穿着素绸衣裳,外面象征性地披了粗麻宽袍,手里捏着一串紫檀佛珠,一边漫不经心地掐着,一边翻着眼前的卷宗,看了不过数页,便眉头深锁,脸色赛锅底一般。

皇上坐在一旁,与上皇之间只隔一张炕桌,冷笑:

“儿臣还在奇怪,这薛蟠身背人命官司未结,如何能离籍进京,原来官官相护,甚至能荫及子孙了!”

上皇沉默片刻,点了点案卷里的贾雨村:

“这是什么人,为何竟如此回护薛家小儿,朕看他姓贾,莫非……”

皇上摇摇头:“看他履历,与金陵贾家并不是近亲,就有亲缘,也早已断绝了,不过他却是由贾王二家联名保荐的,若非如此,朕也不会一下子就起复任用他,还是作金陵应天府尹这等官职。”

太上皇叹了口气,手里的佛珠久久未动,心情郁闷。

这起复旧臣一事也是皇上在他的示意之下办的,他有心照应旧臣,可这帮人实在是不给他脸面!

这样的事儿再来两回,上皇都要怀疑自己是个昏君了!

屋子里的香燃尽了,内卫悄无声息地出现,续了香料之后又退下,皇上又道:“朕派人审过贾雨村了,他倒是有心把事情推到贾王二家的身上,但这两家人并无书信与他,仅凭他一人口供,派不上用场。”

“不过,从应天府下人身上倒是搜出一部‘护官符’来,写得很有些意思,皇父可以瞧瞧。”

上皇又接过皇上递来的“护官符”,大略看了看,不由得冷笑一声:

“很好,朕原本觉得还该留三分余地,不可寒了忠良之心,如今看来竟是杞人忧天,人家白玉为堂金作马、珍珠如土金如铁,这等泼天富贵,还轮得到朕替他们操心子孙后代?”

皇上内心大慰,他同太上皇明里暗里争执了数年的事端,竟被林琢玉和冯渊一人一鬼给解决了,暗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古人诚不我欺。

太上皇心里憋气,几十年的老脸让薛家给祸害个精光,他这辈子还没在皇上面前丢过这么大的人:

“这薛家,你打算怎么处置。”

皇帝微微挑眉,在心里盘算起来。

案子其实并不复杂,杀人偿命有什么好说的?薛家的皇商也肯定要撤了,那被买的甄英莲也出身良家,若是没被薛蟠玷污,找个好人家托付了就是,若被薛蟠得了手,倒有些麻烦,但无论如何,薛蟠一条命是留不住的。

不过太上皇这么问,肯定还有些别的打算:“儿臣还没想好,不知皇父有何见教?”

太上皇冷哼,薛家让他丢份,他也不能让薛家有脸。

薛蟠算个什么东西,杀了他,就能挽回他太上皇的脸面了?

太上皇伸手在案卷上点了点,叹息道:“冯渊实在可怜,父母官不能与他做主,他一个孤魂野鬼,千里迢迢进京伸冤,真是难如登天!”

“朕想着,不能委屈了他在天之灵。若无薛蟠这等奸贼,他与甄氏也是良缘佳偶,薛蟠干的是令人断子绝孙的阴损之事,岂能以一般的命案等闲视之!”

“薛蟠既断了冯家香火,就让他以自家子孙相赔!”

皇上闻言大为倾倒,心道老爷子厚道起来是真厚道,可要是损起来,也真是损得出奇:“那甄氏?”

“看看薛蟠有没有对她行禽兽之事。”

上皇手里的佛珠掐了一转,深恨薛蟠造孽,贾雨村缺德:

“若还是完璧之身,就让她认作是冯渊的义妹,再着京中同姓官宦收养,将来择一户好人家嫁了;若已被薛蟠那厮糟践,就听她自己的意思,看是要出家,还是守着冯渊的灵,还是要再嫁,可只一条,绝不允她留在薛家。”

“至于薛家,”上皇说到此处,冷笑一声,虽然他对当年的薛家家主印象不错,可是姓薛的自己教导不明白子孙,怨不得他不念旧情了,“薛蟠不是让冯家断子绝孙了吗?那就让他给冯渊承嗣!凡薛蟠九族之内,全都改姓为冯,并入冯家族谱,往后他冯蟠就是冯渊的嗣子!那护官符上不是有句话提到薛家了吗?如今从‘薛’变成了‘冯’,连护官符都不必改,依旧是‘丰年好大雪’,岂不方便!”

……

隔天,裁撤薛家皇商职位,着薛家改姓并入冯家族谱的圣旨就传遍了京城。

与圣旨一并来的,是皇帝的两道口谕,一道发往京城外,着王子腾跪聆;一道发往贾家,着贾家合族男女在门前跪着受训,可怜贾母几十岁的老人,也不得不在府门前跪着听谕。

口谕里倒没有什么别的内容,就是讲了贾雨村徇私枉法,胡乱判案的事,并骂了贾家上下的主子一番,还再三警告,让他们反躬自省,再有托人讲情之举,王法律条绝不容情!

贾家主子们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跪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