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个小插曲, 在之后的路途中,嬴政变得有些沉默,也不知他是不是因为李令月的话, 又联想起了大秦二世而亡之类的事。
他虽已接受这个事实,但每每想起这些, 他便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按理说,嬴政这个年龄, 应当是一个人最勇敢无畏、锐意进取的时候,可李令月口中的那个未来,让他多了几分慎重。
这时, 李令月看着嬴政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甚至觉得他有几分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也让她难得的多了些愧疚之心——或许,她不该说那些话的。
至少不该在嬴政兴致最高昂的时候,说那些话。
“喂。”李令月戳了戳嬴政的手背。
“何事?”嬴政抬眸看她。
“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寡人没有不高兴。还有,别用这副哄小孩的语气哄寡人。”
“还说没有不高兴呢, 你都自称寡人了。”
现在,除了谈论公务的时候外, 他们私下里相处时都直呼你我。毕竟“寡人”和“孤”,都是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的称谓。
只有在需要强调自身的身份时,他们才会用回这个称谓。
“不过,我没有想到,原来你也会口是心非呐。”
李令月的脸蓦然在嬴政面前放大,令嬴政一惊。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交错的呼吸。
夕阳下,两道影子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载着他们的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停下了步伐。
……
嬴政以咸阳宫过大, 一日之内难以逛尽为由,邀请李令月在咸阳宫中小住几日,他可以慢慢带着她将咸阳宫的主要宫殿都逛一遍。
李令月欣然应允。
此前她都已经连着加班好些日子了,给自己放个小小的假,也没什么不好。
李令月一向不是喜欢苛待自己的人,劳逸结合,才能效率更高啊。
她在咸阳宫,才不是单纯为了谈情说爱呢。首先嬴政就是个工作狂,即使是谈着恋爱,也不会忘记工作的事。
指不定她还能为他解答一些疑惑呢,李令月理直气壮地想。
嬴政让底下的宫人为李令月收拾宫殿,他这命令道是下得轻松,底下的人却犯了难,不知该将李令月安置在哪处宫殿中。
虽然嬴政说了,李令月在咸阳宫期间门的一应规格,皆比照着他这个秦王来,但底下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将李令月安置在历代秦王居住过的宫殿中啊。
嬴政思量了片刻,对李令月道:“楚怀王在秦国‘做客’期间门居住的宫殿,与秦国王后的宫殿,你自己选一处吧。”
李令月不假思索地道:“楚怀王可是被囚--禁到死的,住他曾经住过的宫殿多不吉利啊。不选他,我选秦国王后的宫殿。”
不知怎的,李令月觉得,在她说出这番话后,嬴政的神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李令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反正你现在也没有王后,让我住一住也没关系吧?”
至于日后,等她回了大唐,他是立后也好,不立后也罢,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你可知,若你住进那座宫殿,在外人眼中,你就等同于寡人的王后了。”嬴政道。
“咱们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就行了,其他人是怎么看我们的,又有什么要紧?”
嬴政看着李令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旁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于她而言,却毫无意义。
“喂,你是故意的吧?”李令月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善地看着嬴政。
“什么?”
“就是宫殿啊,当真只有楚怀王住过的宫殿,以及秦国王后的宫殿适合我住吗?就没有别国国君来秦国做客,然后顺利离开的?”
嬴政眸色微微一沉:“你想住别国国君住过的宫殿?”
李令月刚想说她无所谓,但看着嬴政的神色,她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自然不会,别的男人住过的宫殿,我怎么会感兴趣呢?而且,他们住的宫殿规格再高,对我来说,也不及秦国王后的宫殿有吸引力。”
“毕竟,那是离你最近的一座宫殿啊。”
“阿政,我想离你近一些。”
她的笑颜,与她的话语,就这么落在了他的心里。
……
李令月入住咸阳宫之事,很快便惊动了华阳太后与夏太后。
“政儿居然让她住进了秦国王后的宫殿,老姐姐,你说,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太后看向了一旁的华阳太后。
“能是什么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政儿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
“若政儿当真欲立那女子为后……”
夏太后这话才刚出口,便被华阳太后以手指抵在了唇上:“若政儿当真欲立她为后,你我该感到高兴才是。有了王后,政儿身边再多几个侍奉之人,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再之后,政儿有了继承人,你我这等老婆子也可享享清福,不必再处处拘着政儿了。若是可以,谁又愿意做个讨人嫌的老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