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镜莞非但不起身,还朝她叩了声响头,脸颊上挂着一行清泪。
“昭惠长公主未曾远嫁南诏国之前,曾嘱咐我照拂你,我虽然打小有幸在太后娘娘膝下将养过几年,却是个不成器的,出走长安城之前我同你来往不多,常听昭惠长公主将你挂在嘴上,想来如今更是生分了。”
江窈从一个老戏骨的角度来评判,江镜莞这番话感情充沛,不仅完美表达了她的郁郁寡欢,还从侧面烘托出了她对自己的心意。
最重要的是,她还抬出了昭惠,江窈名义上的姑母。
“郡主言重。”江窈不忍心告诉她,实际上她连这个姑母的面都没见过,“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窈接过木匣子,然后摆了个这下你可知足了没有的眼神给她。
袁氏欲言又止,被江镜莞扯了一把袖口,二人便告退了。
江窈准备就寝前还捧着夜明珠爱不释手,连枝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
“去永和宫报了信?”她头也不回,不待连枝回应,“这件事你没做错。”
连枝上前替她拆发髻:“皇后娘娘只说了一句由您去吧。”
江窈摸着夜明珠冰凉的触感,下意识说了一句:“真想挂在床帐顶上,一定好看的不得了。”
“仔细伤了眼睛。”连枝不太认同。
江窈不以为然:“躺在月色底下睡觉,不是么?”
“奴婢替殿下收起来吧。”连枝显然没有意会到她天马行空的露天营帐设想。
连枝似是想起什么,露出几分犹犹豫豫的神色。
“适才去永和宫,赵嬷嬷得了宫外的消息,说是老王妃的马车没有直接回王府,十有**是去拜相府的门楣了。”
江窈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殿下当然不知晓啦,三年前广阳郡主对谢相一见倾心,大有一副此生非他不嫁的样子,为此还拒了郑侯爷的婚事。”
江窈动作一顿,她本来以为谢槐玉是个高处不胜寒的大魔王人设,敢情还有隐形CP呢,想想也是,谢槐玉丧尽天良,怪不得江镜莞遁入空门。
翌日,国子监散学后,江窈的马车拐过街角,迎面撞上策马的郑侯爷。
郑岱牵着缰绳,作了一揖:“殿下。”
江窈的声音隔着一道轿帘:“免礼。”
其实郑岱袭爵后,江窈便很少见到他,上次在静安寺,属于一个意外。
毕竟从郑岱当初通过老太君的口求娶江镜莞这件事来看,郑岱的理想型应该是江镜莞那样的。
而江窈和江镜莞从上到下都找不出一点相似的地方。
所以当郑岱每次见到她都疯狂献殷勤时,江窈不仅觉得膈应,还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江窈的马车歇在巷角,她取了个幕篱遮面,捎上连枝去朱雀街逛了一圈。
她在茶楼一角挑了个不起眼的座,郑岱绸蓝色的衣角出现在她对面。
“郑侯爷。”江窈拨开帽檐上的纱罗,露出一对潋滟的桃花眼。
郑岱动了动唇,正想说话。
茶楼里有人拍案而起,搅和的乱糟糟一片,众人一哄而散涌出去——
“老生常谈的评书有什么好听的,你们该不会还不知晓吧。”
“广阳郡主在通济街跪了一天一夜。”
“相府足足占了一条街,那还是谢相当初亲自提笔给取的通济二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