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别院。
马车缓缓停下,两道身影从上面走了下来。
“这便是家母所居之地了。”
凌不疑看着紧闭的大门,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黯然。
尹嶙将目光,微微停留在从院中飘落而出的杏上片刻,随即转移开来,唤来一直跟车行来的影卫,取过影卫手中的食盒。
凌不疑被这个食盒吸引了目光,他问道:“这是什么?”
“一些酥果子,自己做的,带来给伯母尝尝。”尹嶙回答道。
“所以你让我在东垣侯府外等了大半个时辰,就是在做这些东西?”凌不疑好奇道。
“哦那倒不是,做这些东西只需一刻钟便可。”尹嶙一脸认真。
“那是?”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起那么早。”
凌不疑:……
推开杏别院的大门,入眼尽是杏,正是如今春寒乍暖之际,杏开得正艳,却又暗含几分素雅,与这小院的建筑风格相得益彰。
园子内,有了这稀稀疏疏的杏雨,倒没像大门外那般清冷了。
尹嶙对此并不陌生,这十五年期间,他已暗中来过好多次了。
走进园中,便见到霍君华正坐于树下榻前,对着一堆杏,不知在摆弄着什么,脸上带着笑意,气色还算不错。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留着短髭的中年男人,他看向霍君华的目光中,情意绵绵,丝毫不做掩藏。
见凌不疑和尹嶙走进来,霍君华和那中年男人,都齐齐回头望来。
“你又来做什么?”
霍君华看向凌不疑,眼里多是嫌弃,然后目光顺势移向凌不疑身边的尹嶙,却如何都移不开了。
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疑惑,有惊奇,也有茫然。
这人是谁?
为何会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亲近之感?
“你是谁?”
霍君华开口问道。
尹嶙正要说话,却听凌不疑说道:“家母早年受了刺激,一直便是这个样子,记不得及笄之后的事情,便是连我,也被她当作是堂兄家来讨生活的侄子,你……莫要在意。”
“放心。”
尹嶙点点头,“令堂瞳影不凝,目光飘忽难聚,面色未透光泽,此乃心中郁结难消之相,若我说的不错,这应该是患了痴症……我此为医者之言,病不讳医,你别见怪。”
凌不疑嘴角一抽,话是这么说,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他心中也暗暗惊奇,这东垣侯一见姑母,便能说出七八分病情?
这倒是比以往那些医者的水平要高了不少。
一时间,凌不疑对尹嶙的医术,也暗自期待起来。
此时,尹嶙走上前,对霍君华行礼道:“见过这位女公子,在下河东尹嶙,字子峋,乃是霍公子的好友,得知他此在都城,全由女公子几番关照,便想着上门拜访一二,对了,这是在下自己做的一些酥果子,还请女公子莫要嫌弃。”
既然凌不疑此时的身份,是霍君华堂兄的儿子,那自然也是姓霍,总不能称呼凌公子。
否则的话,霍君华此时只当自己是及笄的少女,凌公子又是哪个?
尹嶙说着,将食盒奉上。
一旁的仆妇顺势走来,将食盒接过。
“有心了。”
霍君华淡淡一笑,又说道,“不像那个白眼狼,关照了他挺长时间,连个礼也没送给我过。”
说着,她又将目光落在尹嶙身上,这一看,倒又像是目光被粘在了尹嶙身上一样,毫无转移。
一直这般打量他人,是很无礼的行为,那个中年男人一见,便担心会对凌不疑带来的朋友造成什么不好的印象,于是便想上前将霍君华哄回来。
但凌不疑对他摇了摇头。
“女公子说笑了,霍兄这不就是让我前来,帮女公子把把脉么?这春寒乍暖之际,他担心女公子身子薄,容易感染了风寒,这份心倒也有的。”尹嶙解释道。
霍君华听他这般说,却突然收回了目光。
她心中暗自奇怪,我的确没见过此人,可为什么会有一种亲近感?
这种感觉,霍君华有之,凌不疑有之,但霍君华的感触会更深一些,因为她这些年,基本上不怎么出杏别院,更不可能对凌不疑之外的人,生出什么亲近之感。
哦,如果有,崔祐算半个吧。
如果尹嶙没猜错的话,那个留有短髭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崔祐。
总不能是凌益吧?!
还有,最重要的是,霍君华对尹嶙产生亲近之感,血脉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霍君华此时见到尹嶙,她忽然想起来,好似以往有几个深夜,都有这样的感觉,那几个深夜,她都梦见阿狸了。
可此时的感觉,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现实,总之好似镜水月一般,她不禁回想起,小时候与文家阿兄等人在一起玩闹,提到过的一句话。
梦里的人,也许会在某一天出现在你面前。
也许……
这就是熟悉感和亲近感的来源吧。
霍君华深吸一口气,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