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他现在到底怎样?......”
这件事情,并不太好解释。所以季无忧一开始就很极力的避免,然而到如今,算是失败了。她是搞了双重保险没错,但没想到苏梦枕他认人不看脸啊!
想到这,便也觉无奈。季无忧叹了一口气,伸手取下了幕篱,搁在了石桌上。那是一种很直白,也没有遮掩的态度,亦如这个人一般,坦坦荡荡。
“有我在,总不会让他死。”季无忧沉吟了片刻,回答道。说罢,她自腰间拿出酒壶,饮了一口酒,那样近乎潇洒的气质,似乎已刻入了她的骨子里。
月色与酒,与这个男人正是绝配。似乎落拓更显潇洒,有一种自得风流的韵味。
她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这也绝不是一个好话题:“说来,既然你说骗过了你,你又是以何做依据认出的我?”
“九月十六,南平街。”苏梦枕沉默半晌,吐露了一个日期与地名。
九月十六是不记得了,但南平街,她还是有点印象的。那是铠被伏杀的地方,也是李白第一次出现的时机。
季无忧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了苏梦枕身上:“你知道多少?”
“大多数不知道,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两人对视之间,苏梦枕并未有半点示弱之意,似乎有些莫名的坚持。
季无忧当然也知道这坚持从何而来。
“说来听听。”她顿了顿,道:“我应了诺就不会毁诺,但你猜到的,不算我食言。”
苏梦枕知道得比想象中的多。他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便是病着,也容不得一点小看。
早在季无忧以李白身份第一次赶赴金风细雨楼,就已经引了苏梦枕怀疑了。他当时便已猜测到铠或许出了事情,随后就派了人去查探。南平街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查,都是可以查到的。苏梦枕根据现场痕迹,后续伽罗反应等等细节,以此判断出了虽然有一剑术高手救了铠,但他的情况却并不好。
铠与伽罗有关系,此事苏梦枕自然知道。只是铠不愿将此混为一谈,因而两人从不以伽罗为媒介联系彼此,苏梦枕也一直遵守着这一约定俗成的规则。
他在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后,就意图让自己擅医的心腹去寻铠,然而在联系铠的时候,他发现,两人之间传递信息的信鸽,竟因“误食”带药的谷物被鸩杀了!
巧合?苏梦枕并不信。他从这一消息中,已敏锐察觉到什么。再之后,金风细雨楼也接连出事,出于更多的考虑,也怕把麻烦传递到郡主府去,他不得不把想法搁置。
再然后,就是今天。
“昔得千金,不如得季布一诺,如今于铠,也是如此。”苏梦枕如此笃定道:“写下信件之时,我就已知道,他若无大碍,定会应诺而来。”
苏梦枕以知己待铠,像他这样的人,并不会太过轻易的与人交心,若非已经看透这个人的品格,信任他的言行,是不会以知己称一个人的。这二字对于一个刀尖舔血的江湖中人来说,有着重若千钧的力度。对于他也并非只是意味着“很好的朋友”,更代表着他交付友谊的同时,交付了更多更重要的东西,足以托付生死,将后背敞与她。
“你很相信他。”季无忧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苏梦枕,语气平平道。她是不知道苏梦枕原来对她评价这么高的。不过她到底去了,也算是没有辜负苏梦枕的......厚望?
“他值得。”苏梦枕此一句,仿掷地有声。他看向季无忧,并未有半分示弱。他对待前辈谦逊是因为礼貌,却不代表面对这样的人物,他会失了自己的锐气:“若他无过人之处,如阁下这等人物,又如何会收他为徒,以此身份来到这里?”那必然是无比看重,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你错了,他不是我的徒弟。”季无忧轻叹了口气道。但旁的,却并没有否认。
苏梦枕有些怔愣,但很快,他似乎就已经想明白了,低声自语道:“原来......原来如此...”
“你又知道了什么?”季无忧有些好奇的发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苏梦枕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问道:“前辈为何不愿收铠为徒?”
苏梦枕当然不会是那种有问必答的乖宝宝。想要知道一个问题之前,必须要回答一个问题,这很公平。
苏梦枕是个聪明的人,如果她不够谨慎,他再扒她一层马甲,绝对不是问题。
季无忧思索了一会儿,想了想自己现在在苏梦枕眼里的形象,又结合了一下自己的真实经历,道:“我既然已经退隐江湖,那就是真的不问世事了,当然也不会再收徒弟。......他跟着我学到的东西,是他自己聪慧,而非是我教导了什么。”她强迫自己剥离情感,以一个前辈的身份,去看一个自己养大孩子,并对他作出评价:“他很好。”
苏梦枕笑了一下,那种清冷的,甚至理智到可怕的冷静,似乎被消减了些,多了一丝暖意。他的语气平常,带着一种最不容置否的理所当然:“他当然很好。”
而后他并没有隐瞒,直接回答了季无忧。
铠的武功可与苏梦枕并列,江湖却没有他的一点声名,此时,苏梦枕就已猜度起他的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