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是不是跟傅宗书有仇,这已不算近期发生的事情了。只能说,白愁飞或许早已生了旁的心思,并一步步设计,以有心算无心,方成就如今的局面。城府、心机、忍耐,这人当真是一点不差。
“他让王小石去杀傅宗书?”
“他诳小石头说我要杀诸葛先生。”苏梦枕道。
“但他却去刺杀傅宗书了。”季无忧叹了一口气道。这像是王小石能做出的事情来。那是一个很赤诚实在的人。
苏梦枕又咳嗽了起来,这一回,要显得更严重一些,因为已停不下来,甚至给人一种呼吸不过来的不顺畅感,那使季无忧瞬间警觉!苏梦枕的身体并不好,这夜也确实很凉,他还是个重病人!
季无忧有些愧疚,她输了些内力过去,起身自树上摘取了一张叶片。
当叶笛声再次响起时,苏梦枕已好了很多。不是思无邪,而是忘忧曲。苏梦枕的情况一直很糟,遭受了背叛之后更糟!是她思虑不周,也许她根本就不该见他!
“夜色渐凉,早些安歇也好。”季无忧叹了一口气道:“我最后再同你说件事。”
“我至京中所为缘由,你应当知晓一二。”季无忧道:“伽罗如今渐已往局中而去,我虽不现于人前,旁人也多把我与她绑定,想要我死的人,并不少。他们想我死,我就应了他们的意又如何?”她看向苏梦枕,轻轻叹了口气:“朝中之事,瞬息万变,为一个结果,我已布了太久的局了。”
“今夜之事,可做一个契机。”她看向苏梦枕,顿了顿道:“明日起,铠便已死于埋伏之中了。”
苏梦枕沉默了许久,那种沉默,近乎于死寂。半晌,他才开了口。
“他果真死在埋伏中了吗?”苏梦枕的语气压抑,声音似有沙哑。他看着季无忧,目光似狼,似是凶恶,眼眶有些发红。
季无忧诧异地看向他,难得有些茫然。
“谁?”
“铠。他遇见白愁飞了?”
“.........”有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又好像并没有哪里不对。
季无忧自腰间取出葫芦,饮了一口酒,她寻思了一下,该怎么说,苏梦枕却又说话了。
“前辈想知道的,我已悉数告知,那我想知道的,不知前辈能否不吝解答。”苏梦枕的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显得极其镇静。苏梦枕在面对越危险越不好的境地,越能保持冷静与镇定,这是他的一个特质。只有熟识的人,才知这样冷静之下掩藏的岩浆。他向季无忧躬身行礼,礼节还是到位的,被她直接闪过扶起。
“你以为我是谁?”逻辑链并不难理解,季无忧到底反应了过来。她有些无奈道。
“青莲剑仙。”这不是怀疑了,这基本上就已经确定了!
手里的酒好像突然就不香了。
这种情况,有点棘手。她不是没有想到,以苏梦枕的细致,能发现她的不对,所以她才挑了这么个地方,还惹得苏梦枕发病,但这样也还是被认出了吗?而且......被发现不是一个人就算了,为什么还能被叫破身份??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出破绽的。之前分明交流得很好不是吗?本就是一个人,为何会让人察觉到不对?李白到这个世界上,至今也只出现过两回,与人几乎没有交集。那么苏梦枕是凭借什么知道铠与李白的交集?
“不,他应当还活着......”苏梦枕道:“......他想来,但他已来不了了,否则也不会让前辈来赴约。若非他情况紧急......以前辈的身份,本不必做这种多余的事情的。”也许是认为季无忧不会承认,因而他开始推测起来。
苏梦枕一向很聪明,但连季无忧也不知道,他竟聪明到了这个地步。
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很不同?”她不信。
“前辈模仿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便是我,也险些被骗过去。”他顿了顿道:“不,我确实被骗过去了。”
“但你还是发现了。”季无忧道。
“我不会错认他。”苏梦枕斩钉截铁道。他这话跟那句“我从不曾防备过我的兄弟”如出一辙。他这个人,有种奇怪的坚持,奇怪的倔强,令人钦佩的同时,也让人担忧。
如果不是这个性格,他本可以不落到现在这个境地的。她不知道苏梦枕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却知道,不到绝路,这个男人如何会向她求援?
“我把他当朋友,亦做知己。”苏梦枕道,这样的夜还是很暗,但他的眼,却好似两盏焰火,又似燃烧起柴火,仿佛能听见“噼啪”作响的声音,他再次重复道,“我不会错认他。”
但这一次,这一句话,却给了她更大的震动。
苏梦枕永远让人动容。
铠与苏梦枕确实是相似的。季无忧从来不否认这种相似。不仅仅是身体状况,不仅仅是武器,也不仅仅是一些遭遇,还有些更多的,更深的东西,但他们又确实是有着很明显的不同的,但这不同却并不影响他们性情相和。所以他们相处得一直很好,也很合拍。季无忧也很愿意与这位朋友相处。但也仅这样了。也许是不曾生死相托,所以似乎总是差点什么。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