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州停了几天,只比龙十九娘子早了一天,等她到了,院子里几乎算满了,三四百人分着各处议事,着实人声鼎沸。
二月十九,大会开了起来,如往年一样,说的第一件事是粮食,这几年每年都比从前更冷,冬雷夏之类怪事频发,各州各县时有减产,“保田、保种、保肥、保工”是每年都要提的重中之重。
各州刺史与农部又报了下去年的田地和产量,说了下今年要如何开荒、如何推粮种。
麟州军械所又说了下他们改进的农具,他们一直认为蒸汽车头可以替牛拉犁只是杜仲胶产量不足价格又贵难以使蒸汽车头如顾师所想的那般推广,去年年末他们想了个新法子,参照顾师所说的“坦克”用铁打造成销铰链替代铁轮外的杜仲胶,加了一个履带的三轮车头能拉动连牛都拉不动的铁犁。
“此车名为‘履带车头’造价一百贯,麟州军械所现有车头十五架,履带七十副,新造履带车头一架需六日,建与军械所相当的一车厂需五千贯,火力铁车床十架,用熟工三十人,需学一年。”
看着空地上冒着烟往前走的履带铁车头,各州财官纷纷低下头去算账看看自家州府能不能建起一车厂来。
能拉铁犁的车头固然珍贵,卫蔷更看重履带。
“有这个东西,那铁炮是不是也能随车而行?”
坐在轮椅上的麟州军械所所长王仪笑着点头:“做成顾师说得那等模样如今还不行,做成履带铁车载炮还是只能用驽马或牛,这车比寻常木车铁车重上百斤,没有蒸汽机为力源,还不如寻常铁车。”
他说得清楚,卫蔷也听了个明白:“后续还要各位殚精竭虑了。”
王仪笑着看向第一排的财部管事:“林管事今年若是能多批给我们一万贯……”
林管事恍若未闻。
与她别无二致的还有幽州财部管事楚昕,幽州刺史诸葛弘抓着的她的袖子满脸写着“我要那个!!”,她也仿佛什么都没看见,颇有些自家谢长史的风采。
说完了粮食接着就是税收,税收说完了是新占各州的抚民,再之后是商贸……说完此处时,已经金乌西斜,晚风簌簌。
“再说完今天最后一事,咱们明天继续。”
符婵抬起头:“该说打南吴了吧?”
龙十九娘子看了她一眼。
“我等所占之地,早已不止北疆,定远军所卫之民也不止北疆百姓,南吴称咱们北蛮,西蜀叫咱们是长安,吴越唤的是北疆……”
所有人静得像是停留的风。
陈伯横转头去看元妇德,见她抬头望向了元帅。
瘦高的女子穿着一身紫藤灰色的衣袍,腰上是一条黑色皮带,她就这样站在众人之前。
沐着天空中最后的光辉。
陈伯横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今天。
泰山崩,旧日落,田地将新。
卫蔷笑着问:“‘黎’这字如何?”
说完,她将字写在了身后的石板上。
“好!绝妙!”陈伯横拔地而起,“黎民之黎,众生之黎,我等正是为普天下百姓而在此,黎字极好!”
卫蔷将石灰笔放下,转过身来。
“从今日起,我等便是黎国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