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荆州刺史孙幺儿赶着大年初一赴任荆州,呆了一个多月又要去太原开大会,荆州政务多如草原上的草,就算有元帅代管了些日子,事总是做不完的。
为此,孙幺儿将出发往太原的时间一拖再拖,二月十九开会,他一直压在二月初十才出了门,荆州学政封莺却没去太原,荆州离学之事迫在眉睫,她与元帅特请了假。
封莺不去,与孙幺儿同行的就是湛卢、龙渊两位将军,两位将军征战多年说骑术高明都并非夸赞之词,湛卢文将古求胜龙渊文将盛凄凄也都能勉强跟上,只有孙幺儿骑马去追颠的一身骨头都散了也只能落在后面吃土。
可怜他生得不高,人也消瘦,快到太原的时候几乎只剩了一副骨头。
倒是比他想的还快些,才八日就望见了太原城。
“封、封学政不来太原,倒是少了这顿苦头!我怎么这么想不开,要与、与两位将军同行?”
龙渊将军符婵看了湛卢将军龙十九娘子一眼,笑着道:“龙将军老当益壮,月前才挨了四十杖,现今还能驰骋数日。”
龙十九娘子手中握紧马鞭,上元节时她回江陵城一是为了调回二是为了受她欠下的八十军杖,去了胜邪部才知元帅竟自认失察,分了她的罪过,初十的时候已经领了四十杖。
被分去的那四十杖尽数打在了她的身上,今年已经六十有余被军中上下称作“龙婆”的老将军带伤回了江陵城外的湛卢军营,在圆月下沐浴着冷风,当着数万将士的面痛陈过错,自己抽了自己四十鞭子。
不过军中各部不可私下互通消息,符婵也不知此事,与龙十九娘子同路,她一路不曾给过好脸色。
元帅受了四十杖仍骑马回了安兴县不曾修养,知情之人无不心疼。
符婵土匪出身,二十多岁的时候大字还不识几个,从认字到学兵法都是跟了元帅之后才会的,她却并不是一味粗莽之人,给元帅当将军“为公”二字总牢记在心。
在她看来,龙十九娘子身为一军主将治军不力牵累元帅,就该军法处置了。
四十军杖实在太轻。
“符将军不必笑,我这老……”她回头看了离自己二十丈远的古求胜一眼,“我这老贼驴自以为是,不过是个穷措大,这次来太原,我可是要在元帅面前做些大事。”
说完,龙十九娘子面上一笑。
将开会之处定在太原也是因为东边各州刺史到麟州实在太远,今年除了得曲白梨献太原所在的并州、汾州,定远军还进军攻打荆小乙所占之地,先后占领了沂州、徐州、亳州、汝州、许州,宿州,加上南边的唐州、邓州、襄州、安州、复州、荆州,还有曾属南吴的海州,据有了淮北和汉水一带的大半疆土。
这也意味着齐聚太原的又多了十三个刺史和学政,光是安排住处就让一向俭省的并州刺史几乎挠破了头皮。
好在他妹妹现北疆大学堂副教授、檀州学政伍晴娘也来了太原,让他多了几分慰藉。
只可惜见面不过一刻,伍显文的心又疼了起来,只因他妹妹说:
“大兄,我欲南下领各州学政事。”
伍晴娘是认真的。
北疆大学堂现任教授为崔瑶,可崔瑶是大学政,一年能在大学堂的日子不过月余,其余诸事都是副教授伍晴娘所管,起初让大学政做教授是为了让人不小看大学堂里的杂学,现如今大学堂日渐红火崔瑶早有辞职之念,崔瑶走了,伍晴娘就是大学堂教授的不二之选。
可她想南下,去贫苦者无力读书,女子无权读书之处。
天下并非只有从前守寡的院落、并非只有檀州、并非只有北疆……在更远的地方,她要去让旁人也进大梦里来。
伍显文抱着自己那颗被卫蔷极为欣赏的脑袋原地转圈儿。
“晴娘,南方多瘴疫,这两年还大灾连连,你……”
看着自己妹妹的脸,阻止的话伍显文没能继续说出口。
“我把云州州学对面的院子卖一套,再卖个铺面,你带着钱南下,别亏待了自己。”
伍显文刚到北疆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家财用来在云州买房,这几年云州城日见繁华读书者云集,大学堂也开在了云州,那五六个铺面六七个院子价钱都翻了几倍。
伍晴娘笑着摇头:“大兄,我这几年出教材、出卷子,还写了两本算学书,没短过钱财,云州的房子十年里只有涨的份儿,你留着来日养老也足够。”
一双小眼转了又转,伍显文不再提此事。
他又无成家之念,这些家财不留给妹妹还能给谁?
为了这次开大会,他将原本整平做球场的晋王府后院腾了出来,一来是做开会之用,二来备足了茶水也让这些官、将有个能大聊天的地方,陈伯横来得早,在这儿跟齐青密三州总监察司长余三娘论起了各处的大案,云州监察司长杜明辛偶尔也趁着午歇来凑热闹,并州学政王无穷与余三娘是好友,来这看望好友听着案子就走不动了,并州将军曲白梨一头白发如雪,本是来拜见陈相,到底也没走成,再后来徐州刺史黄蓝带着学政和徐州各司主事来了,又说起了打徐州的诸事,这院子里就更热闹了。
卫蔷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她半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