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秋声音低落下来,她苦笑了一下:“先生,我已经吃过苦头了,这世间男儿多薄幸,我信您或许不是这样的人,可我怕了,不敢再交付自己的心。”
顿了顿,她抬头见建安帝听得入神,便继续道:“何况这世间女子活得太艰难了些,为人妻室,也要妥协许多,还得受规矩束缚。实话说,我是个自私的女子,不愿再为任何人迁就,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光阴,我如今过得很好,也不想改变。”
建安帝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无疑是个十分胆大的女子,思想完全与世间女子相悖,不可谓不离经叛道。她与其说不愿嫁人,不如说是不屑。
可建安帝偏偏无法反驳,因为他也很清楚,这世俗的律法也好,观念也罢,确实对女子多有不公,男尊女卑更是沿袭千年的传统,只是建安帝也是这些的既得利益者,所以哪怕他站在一个足够高的位置,能轻易看透这些本质,但也不代表他会去改变它。
恰恰相反,他从未想过要去改变。
有这样想法的女子,根本不适合当世家宗妇,更不适合……当一国之母。
倘若他真要娶她,那他们在遇到某些事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思想理念,必然会让他们产生各种隔阂。
“我已经很久,不曾遇到这般为难的事了。”建安帝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却含着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郁秋用这样的理由拒绝本应让他大怒的,但他却奇异的感觉到了一种喜悦。
这个世上,她大概只和他说过这种话,他们的身份已经足够亲近。
这代表着,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肯定也与旁人不同,建安帝为这个发现而欣喜,以至于被拒绝也没感觉到多少愤怒,因为她说了实话。
“让我再想一想。”他说,到底没有收回送给郁秋的簪子,也没有说反悔的话,因为哪怕听到了那样的理由,他依旧不想放开手,也不曾为自己求娶她而后悔。他只不过觉得,这事可能会比想象中更麻烦一点罢了。
建安帝把额头轻轻抵在郁秋的头上,鼻尖能嗅到她头上氤氲的淡淡发香。他感觉自己十分热衷于和郁秋的亲密举止,就好比现在,他总想再靠近她一点。
两人最后终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建安帝离开的时候,还说了下次过来的时间,兰草气得一直在旁边翻着白眼,郁秋却沉默了许久都没说出不要他再来的话。
可能她是觉得自己已经表明了想法,他终究会知难而退吧?建安帝想着,也许她已经想过他不会再来了,那到时候,他或者也能让她感受一下惊喜。
郁秋并不知道建安帝的想法,她心里确实有些不平静,不过今天的事,她并不后悔,尽管这一招欲拒还迎是险棋,但是,这世间女子千千万,她总要有些不同于她们的地方。
何况,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多有劣根性,他们一方面想要女人当弱者让他们满足大男子主义,一方面又向往能和自己比肩,灵魂思想皆能默契沟通的伴侣。而郁秋现在所做的,她是既要他怜惜她,但是,却绝不能让他把她当成只能攀附于他的茧丝子。
这个度,需要好好把握。
送走了人之后,郁秋也有些累了,便叫人准备了热水想要洗漱,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心想,她的棋已经走了一半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到结果。
兰草才注意到她头上的新簪子,顿时唬了一跳,郁秋的首饰并不多,兰草全部都记得,可这簪子明显是新得的,而她们家姑娘今天都没去过别处,也就和那魏先生出去了一会儿。
十有八九是对方送的。
太阴险了,一个老男人这样讨好小姑娘。
兰草嘴动了动,想劝她们家姑娘两句,但是到底没能说出来,上回她劝了姑娘也没听,她怕再多说,反而惹了厌烦。
她心里暗暗着急,但是却也想不到能求助的人,若是回侯府……不,不能回去。
兰草想起以前的事,叹了口气,姑娘也是个苦命的,若是这魏先生真对姑娘好,日后能明媒正娶的话,好像……也还可以。
她默默的把想法都压在了心底,抬头看了郁秋一眼,暗暗祈祷,她们家姑娘生得这样貌美,老天爷怎么也该怜惜几分。
……
魏昭得知建安帝不在宫里,也只是有些意外,倒也不觉得太奇怪,因为他父皇空了的时候也会出宫走走,这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前阵子事情赈灾银被贪墨一事前前后后闹了这么长时间,如今才算尘埃落定,他猜测建安帝心情估计不会多好,出宫也许只是想散散心。
只是没想到,魏昭准备出宫回府的时候,却发现也有人在殿外想要求见建安帝,魏昭正好遇上他,后者连忙行了礼。
魏昭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神情微凝。
片刻后,那人没得到他回应,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一眼,魏昭方才露出一个笑来:“文大人不必多礼。”
这位文大人,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钦天监。
“文大人求见父皇,可是有什么急事?”
钦天监掌管的是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和制定历法的职能,通常无大事不会进宫,魏昭见他脸上没有什么着急的意思,想来并不是推算到什么天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