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听完后, 许久都没有说话, 神色有些复杂, 半晌才问:“严棋没找她麻烦,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咽下这口气吧?”
严棋是镇国公的名字,虽然不是他亲手所为, 估计他也不会做这样明目张胆仗势欺人的事来, 但是, 被这样唰了一通, 丢的是镇国公府的脸, 大概很难视而不见。
魏甲道:“这方子价值比一万两多多了, 镇国公府也不能打官司, 这官司一打,大家都知道她们家用低价逼迫人家卖方子的事了。而且, 这事和镇国公无关, 是镇国公夫人干的。这事上不得台面, 她也不敢让镇国公知道。”
“郁姑娘还是太大胆了些, 若是这事现在没闹出来, 得罪了镇国公夫人, 只怕早晚也会招来报复……”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想到什么, 一下子怔住了。
建安帝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道:“是呀, 可是……偏偏现在闹出来了。”如此, 镇国公府的所为暴露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若是郁秋那儿再出什么变故,只怕人人都猜是他们镇国公府干的了。
但是,这只是巧合吗?
魏甲也不敢说话了,若不是巧合,那就是郁姑娘算准了一步步来的,如此看来,这也不是个简单的小姑娘。
他小心翼翼的觑向建安帝,怕他受打击,这动心的对象,本以为是只白兔,但如今看来,倒像是只小狐狸。镇国公夫人这回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可他在建安帝脸上,却没发现半点不愉悦的痕迹,反倒是见他有些欣然的笑了笑:“这样也好。”
哪里好了?魏甲想不明白,但是他看建安帝的脸色,便想着,这郁姑娘日后的造化,只怕不是一般的大了。
没等建安帝再去见郁秋,倒是先有人送上了拜帖。
来的人是镇国公的庶出次子,谢承泽。
郁秋当时正在藏书阁楼上看书,听到下人来报还有点吃惊,但也没有太慌乱,镇国公府被她摆了这么一道,是肯定要记恨的,不过眼下她比较确定,这一回对方应该是来求和的。
毕竟这事都上达天听了,不过这事她从头到尾都没自己露过面,倒是不担心暴露身份,就算有心人要查也没关系,反正她也想好应对的法子了。
“把人请进来吧。”
她也没换衣服,径自往客厅走。
“谢公子里边请。”谢承泽被陈管事引着进门,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遍四周的环境,这庄子占地不大,但小庙虽小五脏俱全,收拾得十分干净清雅,倒像是个园林一般。
谢承泽很快收回了视线,只问了一句:“未知府上贵姓?”
陈管事回头应道:“我家主子姓郁。”
谢承泽便不再多问了。
说来,今天这差事还是他自己要来的,一方面是因为这事明面上的始作俑者是他亲舅舅,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确实想见一见那个让他嫡母吃瘪的人。
他生母是镇国公夫人的侍婢,镇国公夫人当年嫁入府里三年无所出,为了固宠便把他生母打发给了镇国公,后来生下他才被抬了姨娘,但后来镇国公夫人另外生了一儿一女,自然也就看他不顺眼了。
但他到底是镇国公的儿子,夫人再如何,他长大了她一个内宅妇人也拿捏不了他,便只能找他姨娘的茬,偏他姨娘本就是家生子出身,他舅舅也是家奴,一家人都是为镇国公夫人做事的,此番便是镇国公夫人意外得知了肥皂的暴利,想要强取豪夺,如今事情不成还闹大了,便把他舅舅给推了出去。
那是他亲舅舅,父亲看在他的面上从轻发落了,当然也有因为这事的主因在嫡母身上,但去道歉的任务,家里却没人愿意来。原因很简单,说到底人家根本没吃亏,反倒是他们家没了名声损失了一万两,现在还得上门道歉,怎么想都是一件丢面子的事,但这事已经闹到了朝堂上了,陛下虽然最后只治了父亲一个治家不严之罪,另外罚了些俸,但面上是他们家失礼在前,自然得把场面圆回来。
因此,他们家不仅要出面道歉,还得是个主子出面,不然随便派个家奴管事,传到御史那里又有说头。
谢承泽算来算去,知道自己是最适合出面的人,因此不等他父亲点名就自动自发的接下了。
他父亲还有些愧疚,备了礼让他带上,临出门前还亲自和他说了会儿话。
谢承泽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心情还不错,因为但凡知道这事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事是他那好嫡母干的,这下子估计她得老实好一阵子了,他姨娘应该也能少受点嗟磨。谢承泽旁的不在意,只在意他的生母,可偏偏他姨娘也是下人,嫡母拿捏她的名头都十分正当,让谢承泽也不得不受牵制。
谢承泽本以为那做出肥皂方子的商户,或许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男人,却不想这一见之下,竟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这个少年还生得十分俊俏,谢承泽平日里交好的陆闻之和魏昭,俱都是燕京上层圈子里最出彩的人物,长相风仪皆无可挑剔,但眼前这少年,却天生殊丽,着一身白衣,只让人觉得风华内敛,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比陆闻之穿白衣更好看的人呢。
这燕京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人物?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