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岳年纪虽大, 却是个眼明心细的,如何看不出来, 只做不知罢了, 早在见到建安帝和他的小徒弟相携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现在看到建安帝这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也更加确定了几分, 但却不愿开口,实在是有些事, 不点明还好, 一点明了, 那就坏了事了。
于是他一心围绕着棋盘打转,不停的提起一些话题企图引走建安帝的注意力, 也是很拼了, 可惜建安帝的想法, 又哪里是旁的人能左右的。
磨蹭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建安帝已经忍不住开口问了:“今日怎么不见你那两个徒儿?”
太岳神色不变,十分自然道:“两个小儿女嘛, 又是年纪相当,自是有些话题聊的。”他瞥了建安帝一眼, 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呵呵一笑, “咱们这些做长辈的, 没必要管得太多。”
郁秋是女儿家的事, 想来建安帝也早看出来了,太岳自然也没有再故意打马虎眼。
建安帝只觉得自己的老友今天说的话里,几乎是没有一句顺耳的,心里一阵不舒服,虽不至于翻脸,可他也有些维持不住以往的风度了。
“老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这般纵着他们,也未必就是好事。”说这话的时候,建安帝已经选择性的忘了自己前头那段时间常常去郁秋的庄子找她的事了。
太岳老人略带狡黠的笑了下,眼角的笑纹格外明显,道::“没什么不好的,莫问跟随我多年,性子再好不过,若是子非能和他走到一块,成就一段神仙眷侣,我是乐见其成的。”
建安帝心里一沉:“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开始当起月老来了?”他略做沉吟片刻,又道:“并非我瞧不起你那莫问徒儿,可他身有残疾,又身无长物,子非生得貌美,家世也算尚可,你若是乱点鸳鸯谱,误了人家,岂非成了罪过。”
太岳也满心不悦,建安帝往常,哪里是会关注这种事的人,他现在越是这般,代表着他已经陷得越深了,建安帝若果真动了情,那日后的事可真不好说了。
太岳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面上却还不动声色:“若真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可,子非已被她的家族放弃,莫问虽然貌陋,可他秉性醇厚,胆大心思,行事最是沉稳可靠不过,配子非,也不算辱没了她,何况有我和她们的师兄们在,莫问如何说得上是身无长物?老朽虽不才,可也有些积蓄,莫问和子非皆是我爱徒,我是绝不会亏待了他们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争执也无甚大用,建安帝心思稍敛,并不欲与他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八字尚没有一撇的事,说得再多也无用,子非眼光不比寻常,未必看得上她师兄,你也莫要强逼她。”
太岳本心里其实并没有想要把郁秋和莫问强拉做堆的意思,还不是因为看到建安帝和郁秋的相处不同寻常,才刻意这般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可这个时候,太岳也觉得郁秋和莫问如果能在一起的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心里虽这般想着,但嘴上却不说了,免得惹恼了建安帝,那才得不偿失。
两人说了这许多,建安帝本就没有心思下棋,这会儿更加没心情了,他把石桌上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茶水放得久了本就有些凉,这里山郊野外的自然也没有婢女去换了热茶来,魏甲和其他几个随从没他的吩咐也不敢进来打扰,建安帝把茶盏放下,看太岳还一副颇有兴致的研究着棋盘的模样,只觉得胸口一阵发堵。
最终道:“我去外面转转。”
太岳也不留他,只笑道:“山郊野外的,恐有猛兽出没,陛下还请小心些,莫要往深山里去。”这话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建安帝出行所带的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便是有野兽,只要不是成群的一大片,也是不惧的,而他在太岳山隐居多年,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大型野兽出没。
建安帝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了,外头候着的魏甲等人连忙跟了上去,等到他们走远了些,太岳方才从棋盘上抬起头来,目光落到建安帝等人的背影上,露出几分忧虑来。
魏甲见建安帝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也纳罕,建安帝和太岳这对故交,感情一贯是不错的,每回建安帝过来和太岳聊过天后,心情都不错,可这回,显然不太一样。
魏甲不敢凑过去问,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建安帝身后履行着护卫的职责。
建安帝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方才想起自己原本问太岳郁秋和莫问去的哪里,结果竟被打岔过去了,最后也没能得到答案,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又咽不下那口气回头,便没看什么方向,胡乱走了走。
也不知道算不算天意,过了好一会儿,他竟隐约听到了些声音。
抬眸看了身后的魏甲一眼,后者眼神戒备,一副十足警惕的模样冲后面的随从们打了个眼色,方才回应建安帝道:“是马蹄声。”
虽然听声音似乎不是很多人的样子,可魏甲也不敢放松警惕,倒是建安帝胆子更大些,并不如何忧惧,建安帝在朝堂上积威甚重,后宫里的那几个高位妃嫔这些年都没什么宠,年纪也大了,便失了那几分争宠的心思,轻易没谁敢窥伺帝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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