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风口唇翕动,眼中白光璀璨,愈发灼亮。
虞太倾淡然而立,面对袁风的搜寻,浑身上下纹丝不动。
忽然,袁风好似耗尽了全身气力般踉跄着向后挪了几步,脸上血色上涌,惊呼一声伸手捂住了眼睛。
雷言站在他身侧,见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师叔,你这是怎么了?”雷言皱眉问道。
袁风慢慢挪开双手,长叹一声,紧闭的双目中蓦然有血淌了下来。
皇帝也有些吃惊,问道:“袁长老,你的眼睛怎么了?”
袁风伸袖拭去眼角血迹,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白芒消失,眼珠已恢复正常,只是眼白中隐有血丝遍布。
他望向虞太倾,面上神色瞬息万变,最后终化为一脸迷茫。他耷拉着眉头,缓缓说道:“陛下,本道这双天眼,识妖辨鬼,观天象堪生死测吉凶,然而今夜,只怕……只怕已是废了。”
众人闻言皆吃了一惊。
雷言面色一沉,不可置信地问道:“师叔,你的天眼……废……废了?”
在云沧派,开了天眼之人,也就袁风一人。他这双天眼一旦废了,云沧派再没有第二双天眼。
雷言不动声色瞥了虞太倾一眼,问道:“弟子见师叔方才一直盯着虞都监看,可是因此而废?”
方才,袁风以天眼透视虞太倾时,旁人并未看出异样,也未曾察觉有白光迸出。但雷言是云沧派弟子,虽未看出异常,却也晓得袁风在用天眼查看虞太倾。
袁风摇摇头,叱责雷言:“休得胡言,我方才观天象时便有些疲累,方才又妄想再次使用天眼,这才会遭到反噬。”
皇帝关心地问道:“如此,可还能恢复?”
袁风沉吟了下,说道:“陛下不必过于挂怀,也许,本道修养些时日天眼便会恢复。”他顿了下,定了定神,扬着手中拂尘,恢复了仙风道骨的从容,“此番下山,乃是因本道在鹤羽山瞧见阑安城黑雾弥漫,是以不敢耽搁,连夜下山。方才,本道夜观天象,见有星孛入于北斗,此乃大妖祸乱阑安之兆。”
皇帝面色微沉,眉头稍皱,随即又舒展开来:“袁长老,自我大晋开国以来,便有云沧派所创天枢司镇守阑安,专事伏妖。这些年来,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早已远避阑安,不敢作乱。天枢司的案卷记载中,偶尔伏诛的小妖,也多数不在阑安城内。我大晋有天枢司在,还有云沧派诸位弟子做后援,什么大妖,想必不足为惧。”
袁风眉眼隐忧不散,施礼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此番劫难,本道生怕我云沧派也护佑不得。”
袁风常年为人测生死,但自己却有些勘不破生死,对于命数是极信服的。
皇帝闻言眉头深锁。
雷言见状忙施礼说道:“天枢司上下自当全力护佑阑安城,保护陛下。”
皇帝觉得袁风因着天眼被废,过于杞人忧天了。他起身,白净温雅的面上浮起温和的笑意,说道:“纵然天象成真,也不必太过惶恐,朕相信云沧派。夜色已深,道长还是早些歇息吧,或许一觉醒来,天眼便会恢复。”
皇帝说着,看向虞太倾和雷言,说道:“今日牡丹园之案,你们两人皆有失察之罪,不管作案的是妖还是人,朕限你们一月之期将凶犯擒拿。还有凤阳楼之案,如今既然移交到了大理寺,那你们便与大理寺携手,一并探查。”
虞太倾和雷言慌忙应下。
皇帝又看了虞太倾一眼,说道:“太倾,我们走吧,莫再叨扰袁长老了。”
夜色渐深,星斗漫天。
虞太倾随着皇帝下了观星楼,穿过小门入了皇宫,一路上两人皆沉默不语。直到穿过几座宫殿,虞太倾施礼道:“陛下,微臣有一言,袁长老所言天象,并非杞人忧天。”
皇帝顿住脚步,和气地笑道:“朕晓得了,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府歇息吧。”
虞太倾施礼,和楚宪一道转身朝宫门处而去。
皇帝目送着虞太倾远去,面上笑意渐渐消失。
观星楼上,袁风透过槛窗,也目送着虞太倾渐行渐远,直到羊角风灯的亮光再也看不见。
雷言问道:“师叔方才说虞太倾不是南诏人,莫非,他是大晋之人?方才我看师叔用天眼探查过虞太倾。”
袁风转过身,对雷言说道:“他的确不是南诏人,只是我欲再仔细探查,却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虚无,竟什么也瞧不出来,反倒因此废了天眼。”
雷言惊得目瞪口呆:“任凭他是什么,怎地天眼竟瞧不出?”
袁风一脸愁苦,也许当真是因着观天象,太过疲累导致天眼被废,所以才看不出?
他嘱咐雷言,万不要轻举妄动,且待他天眼恢复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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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阑安城已宵禁。
虞太倾坐在马车中,楚宪骑马跟在一侧,一路上不时遇到夜巡的禁军,楚宪亮出天枢司的牌子,才得以通行。
因着今晚之事,楚宪也心事重重,一路并未多话。
马车行至前方岔路口时,虞太倾忽然说道:“去天枢司。”
楚宪甚觉奇怪,说道:“都监,天色已晚,还是先回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