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 皇帝道:“没有律例规定官员要为夫妻之丧丁忧。倒不必。” 有男官不服:“那是因为从前没有女子。如今时移世易,当修律例以应时。” 皇帝点头:“也有道理,那如何修呢?我想想,女官为夫丁忧三年,男官为妻丁忧一年,好,就这样,众卿可有异议?” 实际上,那个男官员说要在律例中加上夫妻之丧的丁忧,就已经有许多人脸上变色了。 皇帝这么一说,立刻便有人出列:“臣有异议。薛翰林所言有理,夫妻情义虽重,岂能重于父母。若夫妻之丧也丁忧三年,则置父母之孝于何地?” 皇帝说:“也有道理,那这样……父母之孝丁忧,可以延长至五年,正好全了大家的孝心。” 这下,很多人不是脸上变色了,简直是全身抖了一抖。 刚才还在观望的许多人都出列反对。 连提出这个谏议的人都后悔了。 死个爹五年,死个娘五年,十年没了。 老婆生孩子更容易死。 朝上就有好几个人都在妻孝中。 死一个老婆再一年。 这辈子仕途就在不停的丁忧中过去了。 别说三年五年了,但凡丁忧一年,位子都被别人占了去,你再回来,哪里还有缺?便有 , 能有现在的位子这么好吗?这可是熬了好些年一点点熬上来的。 谁也不乐意。 女官为夫丁忧之事, 以几乎一面倒的局面,不了了之了。 此等廷辩,除非要保密的,否则稍晚都会有文录流入士林。 季生也买了一份。 别人都在揣摩皇帝对这个事的倾向和态度,只有他,读着薛英的辩词嘴角露出了笑意。 来年春闱,季生又顺利通过,殿上,授了进士出身。 虽没能点中翰林,到底也是进士了。 鱼跃龙门。 他又一次出现在薛英面前。 他有明显的紧张。 “翰林可有配婚之想吗?”他鼓起勇气道,“如果有,翰林看我……” 薛英凝视着他,问:“你家中有些什么人?” 季生道:“父母健在,有两个兄长,两个嫂嫂,五个侄儿,六个侄女。” 薛英一直知道叶大人为什么选了武安伯做夫婿。 但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深刻地感同身受过。 季生家里是京城小户人家。 家中人口众多,便平辈也是兄嫂。 若嫁他,便有了公婆兄嫂。 这六人中任何一个若与她不合,或受人收买,去衙门告她一个不孝,她的一切努力就都毁了。 便是兄嫂都能做到,因七出中便有一条是“口舌”。 所有这些人都不可控。 因她若嫁了,就是这家的人,就是这家的财产。 但有个万一,一切都白费了。 她有兄长,也有弟弟,家里亦不可能让她招赘。 薛英垂下眼:“此生早许下愿望,专心仕途,无心婚姻。君之错爱,不胜恐慌,只愿君,能择佳妇,成良缘。” 季生满面通红,连连行礼:“唐突了,唐突了。” 匆匆离去。 薛英抬眼,凝视他背影。 正如叶大人所说,人生得有取舍,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既已取,必有舍。 又一年,薛英与叶大人并辔而行,边行边聊,忽然前面有迎亲队伍。 叶大人道:“人家是喜事,我们让让。” 便牵了缰,仪仗亦避在一旁。 迎亲队伍与她们交错而过。 薛英凝目望去,那骑马的新郎,不是旁人,正是季生。 季生也看到了她。 季生抬手行礼。 薛英抬手还礼。 交错而过。 叶大人先动缰:“走吧。” 薛英忍着没回头看,一带缰绳,跟上了叶大人。 这条路,自己选的,自己走。 别回头。 【番外:英娘完】 【全文完·癸卯·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