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说所言都是从实际出发,从机械厂普通工人的立场出发。”
沈卫民说完这一番话,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大家继续发言。不过在他那一番话之后,谁还当这个出头鸟?嘴上说着你们说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他们谁讲了什么,他总有一套道理在等着。
齐厂长左右看看,沈卫民神色平淡,张桂花一心一意支持沈卫民。这也能理解,毕竟这件事情的发起是在工会。沈卫民交出方案之前,肯定和张桂花好好商量过了,这份名单最后既然走到了公示阶段,足以证明他们坚定的决心。
另一边脸色难看,显然非常不满沈卫民以下犯上。
“我觉得你们双方说的都有理。厂内工人的意见不能不考虑,但丁大牛也是工人中的一员,早在项目开始之初我就说过只要是省机械厂的普通工人都有参与分房的权利。所以这事不能只我们领导自个儿说了算,也得听听工人们的意见。
这样,后天在厂内开解答会,沈卫民同志亲自出面解答工人问题。到时候如果你所言让人信服,那他们就分房;如果不成,就划掉他们的名字。”齐厂长看向沈卫民。
沈卫民当然点头。一碗水端平,谁都不得罪,这大概就是齐厂长稳坐省机械厂厂长之位的原因之一。
散会后,大家一一离开,张桂花和沈卫民被留下了。
“之前送到医院的杨树林他媳妇儿现在怎么样了,公安那边怎么说?”齐厂长问道,这件事情在省机械厂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尤其是广大妇女工人们。
杨树林他媳妇可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据唯一的目击证人田桐说,两人是突然发生争执,杨树林用力一推,他媳妇儿的头整好撞到桌角,也就是说是凑巧了。
但是这已经很吓人了好不好,只看妇女头上的血窟窿就知道杨树林当时用了多大的劲儿。妇女先被送去医务室,后送医院,就连医院的医生都吓了一跳,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之后,气得直跳脚。
而直接公安拷走的杨树林却像是幡然醒悟了一般。认错那叫一个积极,第一次被批准去医院看他媳妇儿竟然跪在病床前请求原谅,据说是被原谅了。
这些都是沈卫民在工会办公室听姑娘们聊天听来的,至于具体如何,他也不知道。
“这么说,他们还是没有离婚的打算?”齐厂长问的直接,虽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是杨树林这两口子可是把人折磨的够够的了。要是再往他们这样在机械厂待下去,以后不定发生什么事情呢。
“厂长,您又不是不知道杨树林他媳妇儿,可算得上是杨家的童养媳,从小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活到现在恐怕早已经习惯了。明明一身力气,却总以为离了杨家离了杨树林,自己就活不下去。”张桂花当然也生气,但再气恼有什么用,生活是人家的,日子也是人家的,外人就算看的再清,也不能逼着她怎么怎么样……
“杨树林能在监狱里多待几天不?”既然都报公安,也让杨树林往监狱里走了一圈,最好是有个罪名,到时候机械厂理所当然的把人开除掉,也省得他老是在厂里作妖。
“怕是不成,”张桂花沉吟,“她之前还答应医生答应的好好的,成天默念我自己也能活,自己也能活下去。这见了一面杨树林,又觉得自己个儿不成了,我都不知道她图啥,一辈子连个名字都没有,男人动不动就爆打,孩子也离心。”
沈卫民就站在一旁听着,听到现在他才知道杨树林媳妇儿的故事。关于童养媳这个说法都是建国前的事情了,很多封建陋习从建国前转到建国后,虽然不提不说了,不过事实依然是那个事实。
不说他都没注意到,怨不得他从来没听说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原来是因为她就没有名字。在家里,她可以是“喂”,在外面她就是杨树林媳妇,或者是谁谁娘,也或者只有一个“她”指代,却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女人,一个被奴役被压迫、一辈子都没能挺起脊梁的女人,很可能还要再继续她充满苦难的一生。外人想帮她,可走不进去,因为里面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想着走出来。
她在这个世上并不是个例,可能在各个地方都有,往前数数千年,往后数几十年,妇女平权总是一个话题。
不过,这一切不是靠某个人就能改变的,而是要整个社会环境改变才可。沈卫民内心对她们保持有深深的同情,她们有如今的苦难,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们自己,还因为天杀旧社会留下的影响,观念这种东西一经形成,总难改变。
当然也不能说她们全然无辜,新的国家什么都焕然一新,她们仍然沉浸在旧思想里,无数个人想把她们拉出来,却往往不得法。
沈卫民的心情稍稍沉重。他自小有母亲养护,有姐姐爱护,这两个女人在他生命中占据了很大的比例,让他不自觉的同情其他女性,怒其不争,恨其不利。
从齐厂长办公室走出来。“还记挂刚刚会议桌上的事情。”张桂花看沈卫民一脸严肃,笑着问道。
沈卫民轻轻摇头,“那倒没有。”早在把丁大牛名字写上去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真实发生也不会感到意外。
“姐知道你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