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还紧紧靠着自己的阮瑶,轻声道:“瑶瑶,莫要离我太近,怕是要过了病气。”
阮瑶却抱着他不撒手,明明不再年轻,但她笑起来依然明艳动人:“不妨事,你莫怕。”
赵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手搭在她的背脊,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其实还是怕的。”
阮瑶微愣,昂头看他:“你怕什么?”
赵弘笑了笑:“我怕我离开以后,没人能像我这样照顾你陪着你了,你要是冷了饿了,那时候,可怎么办啊。”
阮瑶想说,明明是她一直在照顾他。
阮瑶想说,宫里那么多人,又怎么会冷到她饿到她。
阮瑶想说,……她想说,她也怕。
她怕一个人,她怕自己一个人用饭,她怕自己一个人就寝。
那得多难过。
于是,阮瑶把脸埋在了赵弘怀里,轻声道:“既然知道我怕,你就不要放我一个人。”
赵弘笑着看她:“许多事情,我也阻拦不住。”
阮瑶伸出手臂,紧紧地抱着他,嘴里喃喃:“若是当初,我能直接把那碗有毒的东西全撞撒了该多好?”
只是撒了一半,却还留了一半。
哪怕让赵弘没有原书中的那么疯癫凶残,可到底没能让他长长久久。
至于赵弘,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但是笑着笑着就闭上眼睛,散去了未成的雾气。
自己的瑶瑶聪明了一辈子,现在终究还是开始说傻话。
过了一会儿,赵弘才道:“可我许多时候想着,其实挺感恩那碗毒药的。”
阮瑶正伤心着,听了这话还是昂头瞪他:“你在说什么浑话?”
赵弘还是笑:“若不是病的狠了,我见不到瑶瑶,哪怕活得长久又有什么意思?”
放在以前,阮瑶一定要捂着他的嘴,跟他说最紧要的是自己,跟他说没人能有情饮水饱,跟他说别恋爱脑。
可这会儿阮太后什么都说不出。
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爱人都要死了,说一说爱,又有什么不好的。
于是阮瑶重新把脸埋到他怀里,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而这眼泪润湿了男人胸前的寝衣,薄如蝉翼的衣裳变得透明,能隐约看到他胸口的伤。
这伤是当初被人构陷,险些要了命的,哪怕已经过去多年,不疼不痒,但是印子却留下了。
阮瑶又止不住的心疼,鼓着腮帮子吹了吹,似乎这样就能吹没了似的。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傻气,可是着实抑制不住。
赵弘就抱着她,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脊,和她说着他们的那些过往。
有一搭无一搭的,想起什么说什么。
直到这人抚摸自己背脊的手停下,阮瑶才昂头看,就看到赵弘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白,眼睛也没了之前那样好看的光彩。
她便知道,时候到了。
谁也没提要请太医的事情,因为他们都知道,不过是无用功,再多的折腾也不过是遭罪,还不如现在多呆一会儿。
于是阮瑶撑起身子,凑到他的嘴唇上,落下了个柔软的亲吻。
就这么轻轻的碰触着,无比温情。
赵弘就笑,是指对着他的瑶瑶才有的柔和。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沙哑得很:“瑶瑶爱我吗?”
“爱。”
“那你以后会不会怕?”
“会,但我会等你来接我。”
“那你下辈子还做我的娘子,如若不然,你我都不入轮回,当一对厉鬼夫妻。”
这句话,赵弘是笑着说出来的,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狠戾的话。
阮瑶就低头看他,目光十分认真。
换成旁人,怕是要吓得不轻,毕竟是这样一个疼宠了女人一辈子的男人,死之前,却是这样疯,用最毒的毒誓,几乎是在诅咒了。
但是阮皇后却笑起来。
她伸手描画着这人的眉眼,小声呢喃:“我就知道你的病一直没好,总说是分魂,可我想着,就是疯了。”
赵弘像是突然清醒,惊讶的看着阮瑶,似乎是因藏了一辈子的秘密被揭穿,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什么了。
阮瑶也不用他分辨。
相伴一生,她早就知道这人的症结,也早就明白这人的偏执。
所以这会儿阮瑶只是笑着看他,然后轻声道:“好,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你先走,那你记得等等我,找到我,好不好?”
赵弘听了这话就笑起来,真心实意的。
有小太子的天真,又有大殿下的释然。
然后,闭上眼睛。
再无生息。
太上皇的葬礼很盛大,举国同哀。
已经当了母亲的赵徵然长公主直接入宫,与自家母后住在了一起,整天都紧张兮兮的,生怕一个错眼,母后就追随父皇而去了。
只有亲眼见过他们多相爱,才能明白这种担忧有多强烈。
但是让赵徵然意外的是,阮太后意外的平和。
她生活的很认真。
满院子的兰花都打理得很好,还常常做些小糕点,不定时的就会召集儿子后宫里面的妃嫔到自己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