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亲手杀害过一个完全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打破了这道藩篱在先,又仗着自己本事高强、与众不同而藐视生命在后,那么不管日后有多么想悔改,都再也不可能了;从正邪之分的方面讲,只要一有普通人在这个想要转投邪道的人手里遇害,那么这个人就会被秒认出来,不管这个人又怎样的苦衷,也再也不可能被玄门正道所容!
老妖修半信半疑地看着叶楠,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半点为难的、不能接受的神色来,没想到叶楠面色如常,甚至还很轻地笑了一声,问道:
“就这么简单?”
老妖修觉得自己好像被藐视了,怒道:“叶家主还以为这是百年前,随便死个人也不会有人过问的年代么?世道变了,投名状现在可不是你想交就能交上来的——”
他的话语陡然间被他自己硬生生地阻断在了嘴边,就像是播放到一半出了问题,不得不戛然而止的唱片一样,断得毫无预兆,并且相当干脆,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一颗热气腾腾的头颅自虚空中掉落,划过道完美的抛物线,被掷进了黑暗里。
即便只是匆匆一眼,也能看得见这颗头颅是个中年人的。他的脸上还带着富贵的油光,不知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因此格外欣喜的笑容还在他的嘴边凝结着,眼里却已经有了惊恐的、骇然的神色,而他的死亡也终究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神色最终定格在了这张脸上。
它的脖颈处,皮肉和白骨的断口参差不齐,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咬断了脖颈似的,从颈边流下的鲜血还没来得及完全干透,就这样一路顺着投掷出去的痕迹飞溅着,甩出了整整齐齐的好长一溜血点子。
九尾狐轻轻巧巧地跟在它的后面落地,立在叶楠的身前,对着黑暗里未知的妖修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发出充满威吓之意的咆哮:
“吼——!”
在上古大妖的威势逼压之下,老妖修冷汗涔涔,险些站都站不稳。就在这时,叶楠发问了:
“这个够么?”
“够的够的,当然是够的!”隐藏在黑暗里的老妖修愣了一会,随即大笑了起来,带着点“终于把你拖下水”了的得偿所愿,当真是快活至极:
“叶家家主可真是个懂规矩的爽快人,我们等您好久了!”
“还请叶家主上前一步,让我们为您接风洗尘!”
——如果此刻罗飞在这里的话,他就会发现,他认识这个人:
这赫然便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都顶着道貌岸然的皮来诓骗小女孩的恋/童/癖。正像那个刚被叶楠送上鬼路、前去投胎转世的小女孩说的那样,此人身居高位,有钱有势,自己又鬼精鬼精地把尾巴扫得很干净,所以一般人还真没法拿他怎么样。
只是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的;做坏事做多了,哪怕明面上再怎么慈善纯良,光是看这个人周身环绕着的那些怨灵,就能被有本事的人瞧出不对劲。
特别督查组让罗飞盯着他,只是为了抓到他行为不轨的证据,然后交予相关机关惩治;可叶楠是何等的雷厉风行,立时便派出九尾狐,越俎代庖地把他的头颅斩了下来,正好以此来带给妖修们做投名状。
这个人该不该死?
该。
他作恶多端,丧尽天良,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小姑娘都被戕害了。人命关天,不分贵贱,让他偿命,实在是理所应当、大快人心的好事。
那叶楠该不该亲自动手杀这个人?
不该。
就算他逾越了普通人和玄道之间的那条界限,那也应该按照正常的流程,转接给专门负责处理这种事情的特别督查组。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在过去能不能成真,谁也不得而知;但是在现代社会里,可是真真做不到的:
人人都有家室,有亲缘,有固定的社交圈子和法律上的身份,有许许多多的放不下的事情。
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要血债血偿尚且困难,更不要说对受着更多束缚的玄道中人了。正是因为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所以他们受到的拘束,也比常人受到的要多得多。
那么该不该血债血偿呢?
该,着实应该。
这么一套问下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完全就是个无解的死局,细细想来,她还真的是唯一能够快意恩仇的人:
从百年前的时光中蓦然落到现世的叶家家主没有任何亲缘牵绊,首先就没有了最重要的顾忌;再者,她又有着号令山海古卷中的大妖的能力,能够驱使大妖如动自身意念,完全可以身在此处谈笑风生间,取来千里之外恶徒首级;历代叶家家主又以身化锁镇守山海古卷,不少人都不太看好这个家族,要是哪天一个不小心走了岔路,也很说得过去。
叶楠抬起脚,毫不犹豫地就改变了自己打算前往大比会场的方向,往黑暗中走去。
她脚步一动,这抹黑暗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汹涌地翻卷了起来,带着满满的狂喜将她一口吞了下去,那片雪色的衣角也终究尽数隐没在浓重的雾气里了。
在彻底没入黑暗之前,叶楠只来得及叹了口气,悠悠地想:
只是苦了萧景云,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