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文里的短命亲妈");
“你自己能有个啥打算?”
老爷子吧嗒两口烟袋,对孙女的不服从颇有些不满意。
毕竟育红班老师在村里算是个美差,工分虽不算高,却比上工干农活来得轻松体面,还可以兼顾带孩子,就算他是生产大队长,也不能随时随便往里边塞人。
“爷爷,育红班最小也是大子这么大的,再加上二子,我就等于只照看他俩了。”冯妙平静淡定地陈述。
时下育红班,教读书认字是不太教的,也就相当于看孩子,农村孩子上学晚,五六七八岁处在上学前的孩子,带去田里不能干活还捣乱不安全,就塞到育红班集中照看。
太小的孩子当然不行,孩子窝里淘,四五岁或者更小的,推一下就倒了,在里头就管不过来甚至挨欺负。所以更小的孩子,就只能大人自己照看。
“原本里边两个人好好的够用,你再把我放进去,一个育红班占了三个人的工分,生产队社员们嘴里不说心里也会有看法,犯不着。”
冯妙顿了顿,笑笑说:“爷爷,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安排好。”
也许是上次的事有所触动,老爷子想了想,没再管她。
爷爷和爹娘那种心态冯妙能懂,方冀南走后,老爷子多少有些心虚内疚,就连对待冯妙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了。但是冯妙眼下是真不希望谁来管她。
为了证明自己有事可干,冯妙隔天就去镇上扯布,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了一身夏布衣裳,琢磨着布票反正够,指不定过几年就废除不用了,能扯到的布干脆就都扯了,给她自己也做了一件夏衣,给冯跃进做了夏天的褂子,以及预备着冯振兴结婚时候,给爹娘和爷爷一人做一身新行头。
她知道的都是书中写到的,只知道未来的大趋势,很多细枝末节却并不清楚,比如过了今年,日子就会一天天改变,眼下她只想优哉游哉带着俩孩子过几天安闲日子。
将来的事,具体干什么冯妙还没想好,时机似乎还要等等,然而她前世靠的一双手安身立命,织的绫罗锦缎,绣的龙袍凤裙,这辈子自信也照样靠双手吃饭。
只是冯妙没想到,契机来得这样快,她还没清闲自在几天呢。
七月末,下午三点多钟的太阳像下了火,晒得泥土地面都发烫,张希运顶着个大太阳来了,热得红头赤脸,牙白衬衫后背都汗湿透了,说是去甬城有工作,受方冀南委托顺路来看看他们。
“走得急,小弟嘱咐我给俩孩子带的奶粉,给长辈们带的麦乳精。”张希运把一个大提包交给冯妙,笑道,“还有我给小孩买了点饼干糖果。”
“谢谢大姐夫。”冯妙便随手掏出一包饼干给大子,打发他带弟弟玩,自己忙着给张希运倒水喝。
“大姐夫怎么这个点儿来了,看你晒的,回头我给你找个草帽。”
“十点多火车到的甬城,正赶上你们市里的班车,我就来了。”张希运笑道,“下午我还得赶回县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去甬城。”
“绕了好几百里路呢,你这可不叫顺路。”冯妙笑道,“方冀南还真好意思,大热天使唤你跑这么远的路。”
“他很忙,不是不想回来。”张希运迟疑地小心解释道,“有些事情实在脱不开,小弟他很挂记家里的。”
“我不是埋怨他。”冯妙听出些话外之意,便笑道,“我在家里好着呢,这不是看你辛苦跑一趟,过意不去吗。”
张希运忙说:“哪有辛苦,一家人别这么客气。我眼下去甬城有工作,可能要在那呆一阵子,估计少说一半个月吧,有什么需要的你跟我说,回头你要是有什么事、什么东西捎给他,给我就行了。”
“大姐夫不是调回帝京了吗,去甬城做什么工作?”
谈到工作专业,张希运身上就少了些唯唯诺诺,挺有兴致地跟冯妙聊起来。甬城历史悠久厚重、古迹众多,然而大运动中破坏也很严重,当地文物部门近期按照部署开展保护修复,却偏偏无意中发掘出一座王陵规格的墓葬,当地力量和技术有限,便向上级求援,张希运是受学校派遣来支援的。
张希运喝口水,笑道:“恭王家族墓葬群一直有后人守墓祭奠,据说到清末还基本保存完好,后来历经战火,各种明盗实抢,加上大运动一通砸,其实早破坏光了,我这次来,是他们新发现了沂安太妃墓,这个墓建在恭王墓后方的山腹中,采用了积沙积石防盗,还有真假墓室椁室和其他防盗手段,很值得研究一下。”
“其实这一块我不是长项,这不是缺人吗,百废待兴到处都缺人手,我正好刚回帝京没啥具体工作,就把我派来了,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个邹教授,他这方面比我经验多。”张希运道。
“沂安太妃?”冯妙怔了怔,不动声色问道,“这个沂安太妃,是不是姓薛?”
“弟妹怎么知道?”张希运惊讶了一下,笑道,“我临来时还专门查了大半天资料,沂安太妃姓薛,是恭王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