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跟谁学的!
方冀南一脸黑线,拍拍小孩,叫他钻进被窝里睡了,起身去堂屋。进去时老爷子倒是没在抽烟,可一进门云遮雾罩,满屋子呛人的烟味儿。
“爷爷,”方冀南走过去,把屋门窗户都放开,熟练地脱鞋上炕,学着老爷子那样盘腿坐在他对面,“爷爷,冯妙叫我来看看你。”
老爷子:“哼!”
方冀南也不接茬,只管笑微微看着他。
“爷爷,你还真生气呀。冯妙那个倔脾气,你就别跟她置气了。”
方冀南道,“再说这件事,也难怪她生气,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回去跟冯妙赔礼道歉。你们祖孙俩就别赌气了,一把年纪,气坏身体不值当的。”
“我都不知道她对我有那么多怨气。”老爷子鼻子里哼哼,“你看看她,要吃人了,冲我尥蹶子。”
方冀南:“冯妙就那性子,倔驴脾气,随您。”
“滚!”老爷子一瞪眼,“你哄小孩呢,少拿这一套糊弄我。”
方冀南坐那儿没动,笑微微看他。
“快滚!”老爷子一敲烟袋锅,“滚回去把你媳妇哄好了,你自己的媳妇,自己把她管好了,别让她来气我。”
“那我走了?”方冀南笑,“冯妙在家等我呢。”
“滚!”老爷子又骂了一句,看着方冀南下了炕,穿上鞋子走到门口。
“冀南,”爷爷叫了他一声。
方冀南停住脚,便听见老爷子低沉的嗓音道:“你小子,好好对她,要不我这辈子都得亏欠她。”
方冀南眼眶一热,赶紧说:“爷爷,你放心。”
两天后,5月16号,方冀南动身回帝京探亲。
方冀南走了以后,爷爷当晚把冯妙叫去老宅吃饭,祖孙俩各自别扭着,但是又默契地谁也没再提那天的事。老爷子看见冯妙也没说别的,就淡淡一句:“回头带俩孩子搬这边来住吧,叫你爹娘有个照应。”
“不用了,爷爷。搬来搬去的麻烦,又没多远。”冯妙道。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已经分家搬出来了,总不能因为方冀南走了,再大人孩子搬回娘家去。
吃过饭陈菊英把他们娘仨送回来,还是劝她搬回老宅住一阵子。
“娘你不用担心,家里都别担心我,你说大子二子都那么大了,您还拿我当小孩呢。”
“你再大,爹娘眼里也是小孩。”陈菊英劝道,“你一个年轻女人家,两个孩子又这么小,咋的能让人放心。你就搬回去住一阵子,横竖振兴、跃进都不在家,跃进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你还住你们原先那屋,等冀南回来,你们再搬回来。”
冯妙心说,谁知道他哪天能回来,他要不回来,那我还不过日子了。
嘴里可不敢这么说,免得她娘又唠叨个没完。方冀南不在家,爷爷和爹娘倒是异乎寻常地关心她,生怕她有个啥难处。
方冀南走了以后,村里人说咸说淡的可都有,知青女婿(媳妇)跑路在时下农村又不新鲜,走的时候都说好好的,赌咒发誓不变心,可没见有几个回来的。替她担心的有,等着看她当弃妇的也有,就连大姑回趟娘家,也拉着陈菊英关心了半天。
陈菊英说:“那你以后别做饭了,回家吃,你带俩孩子做饭不值当的,我多添一瓢水就行了。”
冯妙说哪天不想做了,就领小孩回家吃。
她把陈菊英送到门口,陈菊英又想出来一折:“要不晚上来跟你做伴儿吧,再不然,让你爹搬过来,正好你们西屋空着,叫他陪你们住一阵子。”
“娘啊,你真不用管我。”冯妙无奈地扳着陈菊英肩膀把她往外带,“你怎么什么都担心,咱村挺太平的,你说我这家里,屋门一关,顶多也就院里三只鸡、两畦菜,有什么好偷好抢的呀。”
好容易把陈菊英安慰走了,一转头,隔壁大门开了,宋军从门里探出个脑袋。
“没出去呀。”冯妙随口打个招呼,转身打算回去,宋军却拉开门走出来了。
“冯妙,我先说清楚,”宋军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从来不摸本村的鸡。”
冯妙:“……”
乡间有一些流传的笑话,也不知真假,据说宋军偷鸡吃,都偷出绝技来了,半夜从人家的院墙翻过去,把那鸡脖子往翅膀底下一别,能把那鸡一声都不叫地给偷出来,并且不惊动鸡圈里其他鸡们,比黄鼠狼还难防。
说他跟附近村镇几个不学好的知青一道,拉帮结伙,整天游手好闲,偷了鸡也不卖,也不多偷,也不偷别的,除了田里掰个玉米、扒个花生,嘴馋了就摸两只鸡吃吃。
说的活灵活现,好像他们亲眼跟在后边看见的。
冯妙赶紧辩白:“我没说你,半点那个意思也没有,这不是安慰我娘吗。”
“我没说你说我,我就是提前声明一下。”宋军,“主要是有人浑水摸鱼,谁干的都能赖给我,我比较好赖。上回冯四婶家丢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