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就只能交给你了。”
梁元柱目光灼灼。在这种生死关头,麾下的这几员大将,唯一能够让他信任,委以重托的,恐怕也只剩下眼前这个沉默寡言,平平无奇的车梦瑶。
车梦瑶目光闪动,豁然起身,走到梁元柱面前,单膝下跪,“承蒙大帅器重,梦瑶肝脑涂地难以报答。梦瑶在,武昌就在,武昌失,梦瑶必不会苟活。”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梁元柱哈哈一笑,亲自上前,将车梦瑶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道:“此战,我会将李春旺部一起带走。
如此,城中唯一能够威胁你的势力,就只剩下楚王府中的那些宵小之辈,以及朝廷水师。楚王府已经被本帅打残,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不足为虑。
你需要注意的就是防守武昌北门,以及水门。切勿让朝廷水师趁城中空虚,给偷了城去。此战若胜,来日某愿与君共享富贵。”
“谢大帅!”车梦瑶抱拳郑重道。
楚王府内,连番的参战虽然城中的守军伤亡不大,但对士气的打击简直难以想象。尤其是看着往日熟悉的身影,一个个死在自己的手中,对内心的拷问简直不言而喻。
“放饭了,放饭了。”伙头军照例将今日的饭食做好,抬到了城头之上。然而死气沉沉的城头上,却无一人反应。
等到伙头军将盛好的饭食递到守军的手中,麻木的守军这才如同嚼蜡一般,吃起了手中的饭食。
吃着吃着,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压抑至极的哭声。那哭声好似生怕别人听到一般,时断时续,却又渗透人心。
慢慢的悲凉的气氛感染了城头上的每一个守军。
“我今天杀了我爹,”一个临阵厮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的硬汉,抱着手中的碗筷,豆大的泪珠连成一串,落入碗中,溅起朵朵涟漪。
“娘!”,“娘!”
“爹!”
一时之间,城头上哭声一片。
“不准哭!不准哭!”陈国器大怒,起身,拿着鞭子在城头上巡视,看到谁在哭泣,上前便是一顿猛抽,直打的抽泣的将士哀嚎更甚。
当日武昌西门,栾国章遇到驱民攻城的时候,反应可比陈国器激烈多了。如果有任何人胆敢露出丝毫软弱,留情之态,轻则一顿军棍,重则直接斩首。
原因无他,哭声在战场上乃是大忌,它预示着软弱,无能与怯懦,最是能够影响军心,士气。能够在悄无声息之中,瓦解将士们的意志,最终导致全盘皆输。
但那是往常,而今情况则大有不同。
安永淳缓步走上前去,一把从陈国器的手中夺下鞭子,扔到一旁。陈国器刚想发怒,回头一看,竟是安永淳,只能压下怒火,道:
“安将军,你还年轻,不曾经历战阵,不知这战场上的凶恶。今日若不将这股歪风邪气杀住,恐怕军心就完了。”
安永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俯下身去,查看着刚刚被打的那名军士的伤势,见只是一些鞭伤之后,这才松了口气,道:
“疼么?”
“不,不疼。”那军士别过脸去,不敢看安永淳的目光。
“你今天杀了你父亲?”
提到军士的父亲,那军士再也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但想到陈国器就在身边,不敢哭出声响。
安永淳将手轻抚军士的后脑,轻声安慰:“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是被逼的,就算是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怪你。
要怪,都怪贼人没有人性,怪这贼老天,不长眼睛,让这世间出现如此惨绝人寰的恶事,怪这世道,让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周围的士卒慢慢聚集了过来,将安永淳与那军士围在中心。
那军士闻言,逐渐抬起头,满怀希冀的看着安永淳,“将军,你说的都是真的么?我爹真不怪我?”
“不怪你。”安永淳环顾一周,将周围士卒的希望看在眼中,提高声音,“你们想想,若不是贼人丧心病狂,驱民攻城,何至于酿成如此惨剧?
你们再想想,若是我们不杀他们,任由他们攻破城墙。破墙之后,贼兵可会绕过我们一命?可会绕过我们的亲人一命?
我告诉你们,不会。”安永淳说的斩钉截铁,“等到破墙之后,贼兵必然会将我们连同我们的亲人,一同杀害。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连同我们的亲人,一个都活不了。
我们真正应该怨的,恨的应该是那些毫无人性的贼人,而不是我们自己。你们说是也不是?”
随着安永淳的叙述,周围的士卒眼中一道怒火越烧越旺,手中的残刀在大力的握持下,不自觉地颤抖。
“而我们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也不是整日自怨自艾。
而是用我们手中的兵器,让那些丧尽天良的贼兵知道,我们的愤怒。知道他们这样做,也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是也不是?”
“是!”周围的士卒忽然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怒吼,刚刚的期期艾艾一扫而空,那高举的长刀,如同林而立,闪烁着幽暗的冷光。
李春旺接到梁元柱的命令,率军从南门离开武昌,正经过武昌南门之时,忽然听到远方楚王府的方向传来一阵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