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介入这方世界的时间节点很是关键, 正是陈兰生所参加的那一场恩科刚刚结束,但还未放榜之时——虽说是不曾放榜,然而世家高门总有门路能提前知晓有关于名次的些许信息, 未必能得到准确的排名,但是至少知道何人有才榜上有名。
在这时, 谢父便已经开始考察在这一次恩科中崭露头角的士子了,希望能够从他们当中选择出一个有才干的好男儿做自己的乘龙快婿,给女儿谢恬一份幸福未来, 了却他心头一大憾事。
这个时候, 进入谢父眼帘中的候选人不止一人, 陈兰生只是其中一个。虽然才学出众、相貌出众这两点给他加了不少分,然而出身贫寒、父母双亡这两点还是为他减分不少, 所以此时他并没有被谢父直接选中, 只是在考察当中。
谢湛乃是世家子弟,除了习文读书,同样也勤练身体, 毕竟君子六艺中, 同样有射箭这一项, 世家精心调养出来的公子, 绝对没有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谢湛为人极为自律认真,作息十分规律,每日清晨不过卯时便会起床去谢父竹林中习练剑术,锻炼身体,风雨无阻、从无懈怠。
在积了朝露的竹林深处, 在这一日初升的朝阳之下,碧绿如剑的竹叶上点缀的露珠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亮光来,让整个竹林犹如仙境,竟是极为雅致。长剑轻吟,剑风鼓荡而起,将若碧玉一般的竹叶吹拂而起,风送竹叶,于风中交织出一片竹影绿网来。
玄渊手持锋利长剑,脚下挪移旋转,带着手中长剑挑、刺、撩、划,一招一式都带着莫大威力,剑走游龙,长剑轻灵如飞,剑光四溅舞出一片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来。他身着白色儒袍,于竹林中舞剑如龙,气势惊人,逼得竹林中飞起一片绿色竹影来。
即到卯时末,到了谢湛平日里结束练剑的时辰了,玄渊持剑手腕轻轻一抖,雪亮剑光于翠绿林中一闪,再看时,原本雪亮长剑却已然是回剑归鞘,玄渊右手中持着长剑,负手立于竹林之中,脊背挺直,长剑剑锋朝上,当真是长身玉立、光风霁月。
抬头看了眼天色,玄渊手中提着这柄谢湛往日里用来习练武艺、锻炼身体的长剑利器出了竹林。这片竹林处于谢府后院一角,远离府中主人所住的主院,正是专门开辟出来给谢家子弟清晨习练武艺所用,对这里,谢湛的记忆中有许多于此相关的地方。
“见过少爷。”刚出竹林,便有一个等候在竹林之外、穿着褐色棉衣的长随走到近前,他面目普通,身量中等,然而神情极是恭敬,他对玄渊施了一礼后,接着道,“老爷有事请少爷前去商量。”
玄渊并不惊讶,因为今日便是这一届恩科放榜之时,想来谢父想要与他商量的,便是在此次恩科进士中为谢恬择一良人作为佳婿,免得谢恬幽居闺中,无人愿意迎娶,只能郁郁不得志。
其实说来,谢丞相于大宁极有功劳,不失为一个好臣子,而在谢家,他同样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不管是谢湛还是谢恬,他都一视同仁,一样疼爱。对于独女谢恬,他没有因女儿被人批为“望门寡”而冷淡,反而一心为她寻觅上等佳婿,一片爱女之心日月可鉴。
然而可惜的是,谢父有一颗爱女之心,希望能择一佳婿作为谢恬夫婿,日后好生照料谢恬,莫在让他担心,然而谢父虽然才思敏捷、极为能干,但却看不透人心,他自以为陈兰生是一个可以将女儿托付的正人君子,却不知他实乃一个不信不义的负心汉。
既然要完成谢湛请托的愿望,那么玄渊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谢父将陈兰生选作为谢恬的未来夫婿——陈兰生此人忘恩负义、不信不义,又有何资格迎娶品性温柔、端和淑良的谢恬?有何资格成为谢家的乘龙快婿?
玄渊回谢湛院里将被露水稍稍打湿的衣服换掉后,方才带着那个身着褐色棉袍的长随往谢父与谢母所居住的主院而去,因着谢家这一辈子嗣单薄,只得谢湛与谢恬二人,故而将许多不用的院落都封存了,谢家四人院子隔得极近,不过片刻便已经抵达。
当玄渊进了主院正堂后,便被谢府管家引着到了另一间屋子,甫一进去就见一张红木圆桌摆在中央,桌旁坐着谢父与谢母,但不见谢恬。因谢父只守着谢母一人,他们家倒是少了许多内宅争斗,平日里用膳倒也不拘泥什么,一家四口一同用膳也是常有之事。
谢父抬头朝玄渊看了,抚了抚自己修剪整齐的美须,他温声道:“湛儿,你来了,坐。”因谢湛如今只得十八岁,还不曾及冠,自然不曾被他的授业恩师取字赠与,故而谢父多唤他的名,而非字。
谢丞相的五官其实与谢湛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只是不如他眉目宛转俊朗,雅致如青竹宣然罢了,然即使如此,谢丞相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俊美男子,加之他容貌成熟,气质温文儒雅,更添几分儒家气度,令人心折。
谢母温柔的笑了起来,对玄渊招手道:“湛儿快来,母亲特意吩咐人做了你最爱吃的枣泥云片糕。”谢母如今也已经三十余岁,但依旧风韵犹存,美貌依旧,粉面桃腮,温柔如水,沉淀了满满的岁月的从容,也浸透了世家贵妇的优雅。
玄渊应了一声,缓步坐到了红木桌旁坐下,自有丫鬟们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