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
温有良沉默半晌,突然低喃地轻唤一声她的名字,那声音很轻很轻犹如一阵细小的微风,风里似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却容不得旁人窥探。
他低唤她一声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情绪复杂地盯着她,正当夏菱歌以为他不会再言语时,温有良却迈开脚步离她更近了些,他们之间的距离被不断缩短,夏菱歌垂下眸毫不犹豫的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制止住后退的动作。
“你真的想要嫁进姚家吗?”
他又问一遍。
夏菱歌点头:“是。”
只有嫁进姚家,她才能摆脱温家的纷争,再借着姚家的力量找到原主的父亲,那这场副本就可以结束了。
温有良直直望进她的眼睛,“好吧……”他叹息,“那就如你所愿,希望届时……你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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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的花轿,
来自三天后。
这三天里整个温府都出奇的安静,夏菱歌一直保持着戒心警惕意外的发生,但没有,什么都没有……温府安宁得仿佛前几次的死亡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第三天,天还没有亮。
便有侍女将她从暖呼呼的被窝里薅出来,洗漱完毕后扯到梳妆台前梳妆,檀木梳顺着发丝一点点梳整,精致华丽的珠钗琉璃艳花冠挽在头发上,两簇细碎的金色吊坠静静的垂落耳畔,薄唇轻抿过胭脂,再搭配艳丽的大红喜服,金丝镶边的牡丹衬得她带有几分明丽动人。
夏菱歌伸出指尖揉了揉被拽得生疼的头皮,她低唤身后的侍女能不能换个簪子松懈一些,却发现唤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心里疑惑转过头回望,竟瞧见那些帮她穿戴的人都不知为何突然定格住了,纷纷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她一惊,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但肩膀突然落下一只温凉的手,又将轻轻的摁回去。
“是你?”
黑色柔软的袍袖划过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带起微微的战栗,夏菱歌被黑袍人重新带回圆椅上,看着他拿起细笔轻轻沾染胭脂。
“你干什么?”
夏菱歌被他摁着动弹不得,只能出声询问他。
但黑袍人显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等笔尖染好红色,他伸手转过她的脸使得彼此面对面,弯下腰细细描绘。
“你干什么……”
细腻的毛笔尖划过额头带起一阵痒意,夏菱歌想躲却被那人扣着后脑避无可避。
“不要皱眉。”
黑袍人温柔地安抚着她:“不然就不好看了。”
夏菱歌忍着痒意舒展开眉头,任由那小巧的毛尖一点点划过肌肤,因为弯着腰,黑袍人离得她极近,她只要再微微扬起头就能触碰他白皙的下颚,或是殷红的唇。
她的视线向上扫视,掠过他有些外露的鼻梁,身体不自觉朝前探似要再继续探索。
“呵呵。”
黑袍人似愉悦的轻笑一声。
“别闹了。”他将她推回去“坐好,让我看看。”
黑袍人细细打量她,声音里充斥满意:“好看,真不愧……”
“什么?”
夏菱歌歪下脑袋。
“没什么。”
黑袍人的话戛然而止。
夏菱歌有些疑惑,她转过身面向铜镜,瞧见黑袍人给自己点缀的花钿竟是艳丽的梅花,小巧的梅花栩栩如生,殷红的颜色更衬得她肌肤晶莹,犹如雪落傲梅,带有几分坚不可摧的傲气。
而更令夏菱歌惊异的是,铜镜里投射的竟是她原本的脸。
“真好看。”
黑袍人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瞧着铜镜倒映出来的人像,声音温柔似水,也不知是不是夏菱歌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的声音里还透露着几分……怀念?
“你……”
“好啦,你该走了。”
黑袍人蓦然打断她的话,拿起桌面的红盖头温柔而又郑重的为她盖下。
视野一片红色,夏菱歌瞧不清外界的状况,只能听见原本萧索的锣鼓唢呐声再次齐齐地响起来,鞭炮声轰鸣震耳,她被婢女带着走出屋子,又走进屋子。
“拜别父母!”
因是顶替温家小姐的身份,她要给温家老爷和温家夫人跪拜磕头,表示感谢他们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夏菱歌没有挣扎,干脆的就做了,但她心里却默念着夏父。
感觉有人将她搀起来,应该是温家夫人,隔着红盖头她看不见温家夫人的神态,但想来也应该是僵硬又复杂的。
随后有人背起她,平稳地朝前走。
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檀香钻入鼻尖,夏菱歌即刻知晓背着她的人是温有良,但他的步子太稳,动作太轻柔,让她又有些疑惑。
“大少爷?”
她有些犹豫地问一声。
背着她的人沉默一瞬,随即轻轻应一声,那一声很轻很柔,像是吹动泡沫的风。
是他……
却又有点不像他……
夏菱歌还没琢磨个所以然,就被人塞进花轿里,外面的锣鼓声敲打得更响,一声接着一声的‘送新娘子’此起彼伏,她握着手里的苹果,坐着摇晃的花轿默默寻思着路线。